兩人說完，車子陷入片刻的安靜，洪立恆悄悄觀察著喬梁的神色，看了看時間，主動找著話題道，「現在過去，也不知道李局長休息了沒有，他現在重病，可能身體比較虛弱，休息得早。」喬梁聽了道，「李局長要是休息了，我們放下水果就走，就不要打擾他休息了。」兩人一路說著話，到了醫院後，兩人來到李錦晟住的特需病房，病房裡有一名護工在陪護，李錦晟正靠在病床上看電視，看到洪立恆陪著一名頗為年輕的男子進來時，李錦晟微微一愣，他認得洪立恆，但顯然不認得喬梁這個新上任的市長，從生病後，李錦晟基本不再關心市裡的事情，對於患癌的他來說，關心市裡的事情也沒啥用，他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多活兩年，市裡邊的時局再怎麼變動也跟他沒關係。最近，李錦晟倒是有聽說市里換了新市長，但新市長是誰，李錦晟還真不知道，他也沒那個心思去關注。抬手跟洪立恆打了下招呼，李錦晟道，「洪主任，你怎麼過來了？」洪立恆笑道，「李局，我陪喬市長過來看望您。」喬市長？李錦晟微微愣了一下，市里可沒姓喬的市長！心裡的疑惑一閃而過，李錦晟聯想到洪立恆的身份，再加上他最近隱約聽到的市裡的一些情況，突然反應過來，目光一下子落在喬梁身上，「這位就是市里新上任的喬市長？」洪立恆笑道，「李局，您真是好眼力。」李錦晟沒理會洪立恆的奉承，看著喬梁的眼神分外驚訝，市里新上任的市長這麼年輕！李錦晟在打量喬梁時，喬梁也在打量李錦晟，許是因為重病的關係，李錦晟看著很是清瘦，但那雙眼睛卻是極為有神，並且還有些銳利，這或許又跟李錦晟的職業有關係，畢竟是長期干刑偵的人。很快，李錦晟在短暫的愣神後，就要從床上下來，喬梁則是快一步上前，「李局長別動，您躺著就好。」李錦晟道，「喬市長您剛上任，沒想到您還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我。」喬梁笑道，「我中午聽洪主任說了李局長的情況，對李局長您很是敬佩，就想著過來看看您。」說這話時，喬梁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虛偽，他來看望李錦晟，主要也是想就李錦晟退下來一事跟李錦晟打聲招呼，其實喬梁完全可以不用過來，但出於對李錦晟的尊重，喬梁覺得還是來一趟為好。在床邊的椅子坐下，喬梁關心地問了一句，「李局長的治療效果如何？」李錦晟道，「也就那樣吧，半死不活地吊著，多謝喬市長關心。」李錦晟頓了頓，又道，「上個月其實還在家裡療養，前些日子感覺不舒服，就又來住院了。」喬梁點點頭，道，「病情確實比較容易反覆，李局長還要多注意身體，沒事也可以多下樓走走，適當鍛煉一下。」李錦晟輕點著頭，同時又看了喬梁一眼，因為不熟的關係，在寒暄一兩句後，李錦晟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洪立恆見狀，為了避免氣氛尷尬，在旁邊找著話題聊，「李局長這個病，估計也是因為工作得的，聽說李局長以前經常熬夜辦案，熬夜為了提神，就經常整宿整宿地抽菸，搞得菸癮也很大，得這個病可能就跟煙抽多了有關係。」喬梁微微點頭，他在來的路上已經聽洪立恆說了李錦晟得的是肺癌，眼下在表示關心之餘，喬梁斟酌著措辭，道，「李局長，您這個情況，不知道有沒有考慮退下來專心養病？」李錦晟怔了怔，看著喬梁，「喬市長的意思是」喬梁便打開亮話，「李局長，您這個情況，也不適合再回到一線工作崗位上，不知道有沒有考慮直接退休？」出於對李錦晟的尊重，喬梁眼下用的是徵詢的口吻，而不是一副居高臨下的直接通知的口氣。李錦晟在聽到喬梁明確的話後，無奈地笑笑，「喬市長，其實我早就想退下來了，我現在這個情況，哪還有什麼精力顧及工作，與其占著茅坑不拉屎，倒不如退下來。」喬梁驚訝於李錦晟會說這樣的話，看了看李錦晟，又進一步意識到真實的情況恐怕並非是李錦晟不願意退，而是有人不讓李錦晟退。心裡閃過這個念頭，還沒等喬梁進一步試探，李錦晟已經主動開口道，「其實我也知道，上面的領導也好，局裡面的人也罷，大家讓我繼續擔任這個常務副局長也是顧念我以前做出了些成績，說不好聽點，可能也是可憐我，但得病了快一年，我這個常務副局長既沒精力也沒那個心思去顧及工作上的事，再呆在這個崗位上也不合適，今晚喬市長您既然來了，又主動提起這個事，那我就跟喬市長您請辭，我確實是想退下來。」喬梁默默點頭，李錦晟這番話既讓他鬆了口氣，但喬梁又隱隱覺得李錦晟沒有說實話。深深看了李錦晟一眼，有心試探的喬梁終歸作罷，面對這麼一個得絕症的病人，喬梁心想自己委實不該再跟對方玩弄心機。沉默了一下，喬梁道，「李局長您願意退下來專心養病也好，希望李局長您能早日康復，我來之前和孫書記談過了，李局長您退下來後，市里會跟省里打報告，讓李局長您享受副廳級待遇。」李錦晟點頭笑道，「多謝喬市長，不瞞喬市長，現在能退下來，我突然感覺輕鬆了不少。」喬梁看著李錦晟，有意無意地開玩笑道，「李局長，聽您這麼說，難不成之前還有人不讓您退不成？」李錦晟怔住，隨即就搖頭否認，「那倒沒有，我剛剛只是隨口那麼一說。」喬梁瞄了瞄李錦晟，「今後李局長能專心養病，我也衷心希望李局長能早日康復。」李錦晟道，「謝謝喬市長您的關心，也希望能借喬市長您吉言，我真有康復的那一天。」喬梁道，「一定會有的，李局長您要有信心。」李錦晟喃喃道，「希望如此吧。」李錦晟說完，又陷入了沉默中，洪立恆觀察著李錦晟的神色，適時道，「喬市長，我看李局長有點累了，要不咱們讓李局長早點休息？」喬梁站起身，「也好，李局長，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李錦晟點頭道，「嗯，多謝喬市長您今晚過來看我。」喬梁道，「李局長您客氣了。」喬梁說完轉頭看向洪立恆，「洪主任，你把我的個人手機號碼抄一個給李局長。」喬梁一邊說一邊又看向李錦晟，「李局長，回頭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您儘管給我打電話，只要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李錦晟凝視了喬梁一眼，「謝謝喬市長。」喬梁道，「那李局長您早些歇息。」沒有多呆，喬梁離開了病房，雙方的見面和交談，簡單而又直接，從住院樓出來後，喬梁似乎在想著心事，一時沒有說話，事情太過於順利並沒有讓喬梁感到高興，相反，喬梁覺得自己或許在不經意間已經得罪了人。一旁，洪立恆的眼神不時從喬梁臉上掠過，見喬梁沒說話，洪立恆也跟著保持沉默，只不過洪立恆心裡並沒有表面上這般平靜，來之前，洪立恆絕沒有想到喬梁過來是要和李錦晟談退下來的事，而聽喬梁的口氣，明顯已經搞定了孫仕銘，這著實讓洪立恆驚訝於喬梁的辦事效率之快，行動之果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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