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網游小說夢徒:王者天下第215章 薑還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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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薑還是老的辣

    「您右手腕上刺著一些魚紋圖案,我認為肯定是在中國刺的。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我對紋身有些研究,還發表過相關論文。能用這麼細膩的色彩為大小不一的小魚著色,只有中國技師的高超技藝才能做到。此外,您表鏈上掛著的的中國銅錢兒,不是進一步說明了問題嗎?」

    威爾遜聽著聽著突然大笑起來,說:「好極了,我還真沒想到這些呢。起初我認為您是未卜先知,可是一旦說穿了,又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了。」

    「華生,我是不是不該說得這麼透徹?應該『大智若愚』才對,要知道,我的這點小名聲恐怕是經不起太過耿直率真的揮霍的。威爾遜先生,那則廣告找到了嗎?」

    「我找到了,在這兒。」他邊說邊用粗紅的手指指向廣告欄中間。對我們說:「這裡,事情全部由它引起,先生們,請自己看一下。」

    我們把報紙接過來,認真讀起來。

    致紅髮會會員:

    茲因美國賓西法尼亞州已故黎巴嫩人伊齊基亞·霍普金斯遺贈,現授權本會增加空職一位,系掛名領薪性質,凡紅髮會成員均有資格申請,周薪是四英鎊。凡紅髮男子、身體健康、年滿二十一周歲、智力正常之人均可應聘。前來應聘者請在星期一上午十一點到艦隊街教皇院七號紅髮會辦公室,聯繫人鄧肯·羅斯。

    真是則奇特的廣告,我讀了兩遍,情不自禁地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福爾摩斯坐在椅子上笑個不停,顯得很興奮,他總是這樣。他說:「這則廣告很怪,對吧?威爾遜先生,請把您以及和您同住人的情況詳細說一說,還有這則廣告給您帶來了什麼運氣,結果又如何,都說來聽聽吧。華生,先把報紙的名稱及日期記下來。」

    「這是一張1890年4月27日的《紀事年報》,恰好是兩個月前的。」

    「很好,威爾遜先生,開始講吧。」

    「哦,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剛才我跟您講過了,」威爾遜擦著額頭說,「我在市區附近的薩克斯—科伯格廣場開了一家小當鋪,是個很小的買賣,這幾年我靠它勉強生活。以前我還有能力雇兩個夥計,但現在只能雇一個了。儘管這樣,我還是覺得力不從心,幸虧他只要一半工錢,因為他想學會做這種買賣。」

    「這個樂於奉獻的小伙子叫什麼名字?」福爾摩斯問。

    「叫溫森特·斯波爾丁。實際上他也不小了,只是我不清楚他究竟多大,我只知道他是個精明能幹的人,依他的才能完全可以找到比這好的工作,掙更多的錢。不過,無論如何,只要他自己願意,我幹嘛要勸他放聰明些呢?」

    「哦,是嗎?你居然以如此低的工資僱到了一個好夥計,太幸運了。這樣的事發生在你這般年紀的僱主身上真是不多見,那位夥計是不是也不是一般人?」

    威爾遜先生說:「他也有缺點,就是非常喜歡照相,整天拿個相機到處拍照,一點上進心都沒有,拍完之後就馬上跑到地下室去洗照片,跟兔子鑽洞一樣快。儘管他這個毛病令我不悅,但畢竟還是一個沒有壞心眼的夥計。」

    「我想,你們倆現在仍住在一起吧?」

    「沒錯,先生。除他以外,還有個十四歲的女孩。她負責做飯,掃屋子。我從沒有結過婚,沒有家,但我們三個在一起生活相處得很融洽。

    「這則廣告是打亂我們生活的第一件事。剛好是兩個月前的今天,斯波爾丁拿著一張報紙走到賬房間對我說:

    「『威爾遜先生,我好想向上帝祈求,保佑我成為紅頭髮人。』

    「我困惑地問他:『為什麼?』

    「他說:『為什麼?您不知道紅髮會最近多了一個空職?如果誰去任職,肯定會發一大筆財。據我了解,空職多,紅髮人少,負責託管那筆遺囑指定財產的人很苦惱,簡直是有錢沒地方花呀。如果我的頭髮可以變成紅色,那馬上就能進入天堂了。』

    「我又問:『說具體點好嗎?』福爾摩斯先生,你知道,做我們這行的,總是等買賣自動上門,用不著東奔西走地攬生意做,因此,我已經很久不出門了,外界的事一點也不了解,所以我想多知道一些信息。

    「思坡而丁疑惑地望著我問:『您沒聽說過關於紅髮會的事嗎?』

    「『從未聽說過。』我回答。

    「『這都不知道?您可是完全有資格去申請那個空缺的人啊。雖然一年只給二百英鎊,可是基本上什麼事都不用干,如果有其他工作也不會妨礙。』

    「你們可以想像得到,這件事對我的吸引力有多大。這幾年,我的生意一直不好,如果有二百英鎊的額外收入,那就太棒了。

    「於是我跟他講:『快把事情的經過全告訴我。』

    「他邊說邊讓我看廣告,『你應該自己看,紅髮會目前有個空職,你到廣告上寫的地方就能辦申請手續。據我所知,紅髮會是一個叫伊齊基亞·霍普金斯的美國富翁發起的。他十分古怪,長著一頭紅髮,而且對紅頭髮人情有獨鍾。他死後人們才知道,他把全部財產交給了委託人管理,希望用他的遺產替那些同樣是紅髮的男子找份好差事。據說,紅髮會幾乎不幹什麼事,待遇卻很高。』

    「我說,『那去申請的紅髮男子一定很多吧。』

    「他說:『沒您想的那麼多。那位美國人,年輕時是在倫敦發跡的,他一門心思想要為倫敦做點事,因此這好事僅限於倫敦人,並且必須是二十一歲以上的紅髮男子。還有,如果頭髮是淺紅或深紅色,不是真正的火紅,那申請也是白搭。我就說這些了,您要是想申請就趕緊去,好歹也是幾百英鎊呢,不要白不要呀。』

    「先生們,你們也看到了,我的頭髮的確是火紅色的。因此我想,如果我去謀職,應該比其他人的希望大。既然斯波爾丁那麼了解這件事,因此我就讓他陪我一塊兒去了。

    「福爾摩斯先生,跟您說,我是絕對不想再見到那種場面了。頭髮深淺不一,來自各個地方的人擁擠在那裡,艦隊街上處處擠滿了紅髮的人,主教院看上去像簡直像個兜售紅柑桔的大賣場。真沒料到,一則廣告會引來如此多的應聘者。他們的頭髮有各種顏色——磚紅色、橙色、土黃色、檸檬色等。但是,跟斯波爾丁說的一樣,火紅色的極少。看到這麼多人來應騁,我有點灰心,想回家,但斯波爾丁勸阻了我。他把我連拖帶拽地帶進人群,來到面試的台階下面。而階梯上,一些人垂頭喪氣地正陸續走下來。我們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終於到了辦公室。」

    福爾摩斯在他停頓時吸了口鼻煙,想了想說:「有點意思,接著往下說。」

    「那個辦公室十分簡陋,只有幾把椅子和一張辦公桌。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個頭髮比我還紅的矮小男子。每個申請人過去之後,他都要評價兩句,想方設法在他們身上挑出一些毛病,然後把他們都打發走。看來,要坐上那個寶座實在困難。輪到我們時,我發覺矮個男子顯得比較客氣,他還把門關上單獨跟我們談話。

    「『他是傑伯茨·威爾遜先生,想申請那個空職。』我的夥計說。

    「矮個子先生說:『我認為他非常適合這個職位,在我所見過的人當中,沒有誰的頭髮顏色比他的更完美了。』他又往後退了一步,歪著頭,認真打量我的頭髮,我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接著,他快速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大聲表示祝賀。

    「他對我說:『我如果再猶豫不決就是對你的不敬了。不過請原諒,我必須小心謹慎,你應該不會介意吧。』說著,他揪住我的頭髮用力一扯,疼得我叫出聲來。他這才鬆開手說:『你都流淚了,證明這頭髮不假。我們以前被假髮騙過兩次,還有一次被染過的頭髮騙了,不得不提防點。聽起來像是故事,連上鞋線的蠟都有人用,實在叫人噁心。』他朝窗外大聲喊道,『我們有合格的人選了!』外面傳來一陣嘆息聲,人們失望地四處散開了。不久,就只剩下我和那位矮個先生兩個紅髮人了。

    「『我叫鄧肯·羅斯。我自己就是紅髮基金會的養老金領取者。威爾遜先生,你結婚了沒有?

    「我回答:『沒有。』

    「他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

    「他說:『哎呀!這可麻煩了!你現在的情況令人遺憾。這筆基金的設立就是為了能養活更多的紅髮人,然而你卻還沒有結婚,太遺憾了!』

    「福爾摩斯先生,聽到這番話後,我真是很失望,心想這下完了,說來說去還是沒資格申請。不過,那人後來想了想之後又說倒也沒太大關係。

    「他說:『換作別人的話,這個缺陷可能很關鍵,但是,你的頭髮太好了。我們面對特殊的人應施予特殊照顧。什麼時間能來上班?』

    「我說,『哦,我另外有點事,我自己開了個小當鋪。』

    「『沒關係,我願意幫您照看鋪子。』溫森特·斯波爾丁說。

    「我便問:『上班時間是?』

    「『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

    「你應該知道,福爾摩斯先生,通常,當鋪的生意主要在晚上,特別在星斯四、星期五晚上,那兩天剛好是發工資的前兩天,因此,我認為上午賺些錢很好。況且我有個聰明能幹的夥計,他會管好鋪子的。

    「我說,『我很願意,工資怎麼算?』

    「『一個禮拜四鎊。』

    「『工作的內容呢?』

    「『不過是掛了個名而已。』

    「『此話怎講?』

    「『哦,就是辦公時間你得來,至少要在這樓里呆著,只要你離開一會兒,就等於放棄了這個職位。關於這點,遺囑上寫得十分明白。只要你在辦公時間擅自離開,就是違約。』

    「我說:『在這四小時之內,我絕不會走開。』

    「鄧肯·羅斯先生說:『不論是什麼理由,生病或者有其他事,都不能曠工,必須老老實實呆在這裡,否則你的職位就不保。』

    「『那具體到底做些什麼呢?』

    「『負責抄寫《大英百科全書》,我這裡有第一卷,你自己帶墨水和筆紙,我們為你提供桌椅。明天能來上班嗎?』

    「我回答:『能來。』

    「『那就這樣,威爾遜先生,再見,再次祝賀你得到這個職位。』他對我鞠了一個躬,於是我們轉身離開。遇到這等好運氣,我開心極了。

    「起初,我幾乎無時不刻都在琢磨這件事,後來又開始擔心,怕是一場騙局。但我又實在想不出如果是騙局,那麼它的目的是什麼。按常理來看,怎會有人立下遺囑,就為了花大筆錢請人抄寫《大英百科全書》?太可笑了。溫森特·斯波爾丁安慰了我半天,叫我放心。臨睡覺時,我下定決心,無論怎樣,明天一定要去看個究竟。第二天上午,我買了一瓶墨水、一根毛筆、七大頁書寫紙,總共用了一便士,然後就去了教皇院。

    「讓人欣慰的是,一切都十分正常。辦公室里的桌椅已經放好,鄧肯先生一直留在那兒幫我開始工作。他交代我從字母A開始抄寫後,就徑自走開了。但是,每過一會兒他都會來看一下我的工作情況。下午兩點分手時,他還誇我抄得很快。我離開辦公室後,他就把門鎖上了。

    「這事兒就這樣幹了下去。星期六時,那人又來了,把一星期的工資四英鎊金幣付給了我,以後的每周如此。我也堅持每天十點上班,兩點下班,從不遲到早退。漸漸地,我發現鄧肯·羅斯先生來的次數少了。有時僅來一次,後來幾乎不來了。但我依舊像往日一樣不離辦公室半步,因為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要來,況且我不想丟掉這份好工作。

    「八個星期就這樣過去了。我抄了很多詞條,像『男修道院院長』、『盔甲』、『建築學』、『雅典人』等等,並且還在繼續趕工,希望早點抄到以B為首的詞條。我花了不少錢買大頁書寫紙,抄的東西堆了很高。可後來這事竟不了了之了,實在令人吃驚。」

    「停了?」

    「是的,先生。今天上午,我照舊十點去上班,可是發現辦公室的門被鎖著,門板上用平頭釘釘了一小張卡片。這張卡片我帶來了,你們看一下吧。」

    他拿著一張跟便條一樣大小的卡片,上面寫著:

    紅髮會已經解散,此啟。

    1890年10月9日

    我們倆看了看卡片又看了看那位愁容滿面的威爾遜,越想越覺得滑稽,於是情不自禁地一起大笑起來。

    老人看我們笑得滿臉通紅,他憤怒地吼道:「有這麼好笑嗎?你們要是再這樣譏笑我,我立刻去找其他人。」

    「別,別,」福爾摩斯忙說,然後把要站起來的威爾遜又推回椅子裡,「我會承接您這個特殊的案子,我沒有小瞧它的意思。您不要太在意,我只是覺得這案子確實有些滑稽。對,你看到門上的卡片後採取什麼行動了嗎?」

    「我當時覺得很驚訝,不知該怎麼辦。然後我向旁邊的人打聽,但是他們一點也不清楚。於是我去找房東,他住在樓下,是個會計。我向他打聽紅髮會,他告訴我他沒聽說過有這樣的組織。我又問他鄧肯·羅斯是做什麼的。他說不認識那個人。

    「『就是住在7號的那個人。』我說。

    「『你說的是那個長一頭紅髮的先生?』

    「『對呀。』

    「他說:『他叫威廉·莫里斯。是個律師,不過是暫時住在這裡,他的新家已收拾好了,因此昨天就搬走了。』

    「我想知道在哪兒可以找到他。」

    「『哦,在他的新辦公室里,我知道地址。在離聖保羅教堂不遠的地方,愛德華街17號。』

    「聞聽此言,我急忙趕到他的新住處,但是那裡只有一個護膝製造廠,廠里的人都不認識什麼威廉·莫里斯或鄧肯·羅斯。」

    福爾摩斯又問:「接下來呢?」

    「我只好回家。夥計勸說了我半天,可他怎麼勸我都聽不進去。他叫我耐心地等一些日子,也許會有些回音。不過,福爾摩斯先生,我確實很著急,因為我不希望丟掉這個好工作。別人告訴我說,您常常替那些走投無路的窮人想辦法,因此我才來找您。」

    「您做得好極了,我很願意接手這個不尋常的案子。據您所說,這事表面看起來很簡單,事實上很嚴重。」福爾摩斯說。

    「當然了,我每周要損失四英鎊,非常嚴重。」傑伯茨·威爾遜說。

    福爾摩斯說:「不,先生,您不但沒吃虧,而且還白白得了三十多英鎊,並且通過抄詞典,到了很多知識。」

    「我的確沒吃虧。不過,福爾摩斯先生,我希望搞清楚這事兒,我想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人?為何拿我開玩笑?即便是玩笑,他們也沒必要浪費三十二英鎊吧。」

    「我們會把這些問題調查清楚的。不過威爾遜先生,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首先給你看廣告的那個夥計,大概在你那兒幹了多久?」

    「當時才來了一個月。」

    「怎麼來的?」

    「看到廣告就來應聘了。」

    「那時來應聘的就他一個人嗎?」

    「不是,十多個呢。」

    「那你怎麼只選他呢?」

    「那是由於他聰明,而且要錢不多。」

    「實際上他只要工資的一半。」

    「對。」

    「那個叫溫森特·斯波爾丁的小伙子長什麼樣?」

    「個子不高,但很健康,反應敏捷,三十歲左右,皮膚很光滑,額頭上有一個被硫酸燒的疤痕。」

    福爾摩斯坐直身子,似乎很激動。他說:「我就猜到會這樣。你有沒有發覺他扎了耳朵眼兒了?」

    「知道啊,他告訴我,是年輕時吉普賽人給扎的。」

    福爾摩斯說:「哦,」又想了一會兒說,「他目前仍住你那裡?」

    「對呀,剛剛我才從他那裡來。」

    「你離開時都是他幫你看鋪子?」

    「對,先生,我很滿意他的工作,況且上午原本就沒什麼生意。」

    「好吧,威爾遜先生,我會在兩天內告訴你調查結果。今天是星期六,我想,到星期一就有結果了。」

    威爾遜走後,他問我:「華生,你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不上來,這太奇怪了。」我如實地說道。

    福爾摩斯說:「通常來講,真相大白之後,越離奇的案子反倒顯得越普通。要知道,正是那些毫無特色的案子才真正難破。比如一個長得普普通通的人,反倒讓人很難認出來。我們得立即行動。」

    我問他:「你打算從哪兒開始?」

    「好的,戴好帽子,我們走。路過市區時我倆可以順便吃了午飯。節目單里大多是德國音樂,這比較適合我的胃口。我認為德國音樂比義大利或法國音樂更深刻,剛好我需要深省。」

    我倆坐地鐵到了奧爾德斯蓋特,又步行了一小段路,就來到薩克斯—科伯格廣場,發生那個離奇案件的地方。這裡是條簡陋的小巷,又窄又破。四排灰暗破舊的兩層磚房排列在一圈鐵欄圍牆裡面。還有一片雜草叢生的草坪,上面卡著幾簇快枯死的月桂小樹叢。街道拐角處的一所房子的房門上,有塊棕色木板和三個鍍金圓球,木板上寫著「傑伯茨·威爾遜」幾個白色大字。看到這個招牌,我們知道那應該是委託人開的鋪子了。福爾摩斯首先站在那所房子前面仔細觀察了半天,然後又到街上轉了一圈兒,接著又回到拐角處,兩眼炯炯發光。最後,他來到當鋪那裡,使勁用手杖敲了敲人行橫道後,抬手又敲當鋪的門。一位年輕人替他開了門,那小伙子看起來十分機靈、能幹,鬍子剃得光光的,他請福爾摩斯進屋。

    福爾摩斯卻說:「勞駕,我想向你打聽點事,從這裡去斯特蘭德怎麼走?」

    夥計立刻回答:「到第三個路口時往左拐,走到第四個路口再向左拐。」說完之後,把門關上了。

    轉身離開後,福爾摩斯跟我說:「的確是位精明的小伙子。依我推斷,他可以算是倫敦城裡第四個精明的人了。至於膽識,我不確定他能否數第三。我以前對他有所了解。」

    我說:「顯然,這人在紅髮會一案中是關鍵人物。」

    「我覺得你假裝問路不僅僅只是為了看他一眼吧。」

    「是的,不是看他。」

    「那你究竟看什麼?」

    「當然是我想看見的。」

    「那麼你為什麼要敲人行道呢?」

    「我們現在應該細心觀察,而不是談話,親愛的華生。我們正在敵人的地盤上偵查,還需要了解一下薩克斯—科伯格廣場的情況,還是先到廣場後面看看吧。」

    從破爛的薩克斯—科伯格廣場的拐角處轉過來時,我倆看到了一幅和剛才大不一樣的景象。這條繁華的大街與那條陋巷簡直是一幅畫的正反兩面。這條街是市區通往西北的主幹線,一群群做生意的人熙熙攘攘地堵住了道路。他們中間,有的在向里走,也有的向外走,人群把人行橫道都踩得黑乎乎的。望著這一排排豪華的商店和樓宇時,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條繁華的大街竟然緊挨著那破破爛爛的廣場。

    福爾摩斯站在拐角處,看著那些房子說:「我們來看看,一定得記住這些房子的順序。我喜歡準確地了解倫敦。這裡有家莫蒂然菸草店,那邊是家報亭,再往裡邊是市區郊區銀行的科伯格分行、素食餐廳、麥克法蘭馬車製造廠,一直到另外一條大街。行了,華生,我們工作完了,休息一下吧。先去吃份三明治,喝一杯咖啡,然後去聽小提琴演奏會。那兒只有悅耳動聽的音樂,福爾摩斯原本也是位熱情奔放的音樂家,他不僅擅長演奏,同時也是位頗具實力的作曲家。那個下午,他異常興奮地坐在觀眾席上,細長的手指伴著音樂節拍不停地來回擺動。臉上雖有微笑,眼裡卻透著憂傷,仿佛進入了夢鄉一般。這時的他和平日裡那位斷案如神、聰明機智的大偵探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他身上同時具備著兩種非常鮮明極端的性格,並且經常在這兩個極端間來回遊走。他有時精力過人,有時卻不堪一擊。認真的時候,他可以連著幾天坐在椅子上沉思,然而當猛然間產生強烈的追捕欲望時,他的推理則又變成了直覺,從而讓那些不了解他的人很難信服他的做法,並把他當成了一個誇誇其談的人。那個下午,當我看到他獨自在音樂中陶醉時,突然意識到看來那個他決意要追捕的人馬上將大禍臨頭了。

    從音樂會出來後,他說:「華生,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是該回家了。」

    「我還要花幾個小時去做點事,發生在科伯格廣場的事情可是個大案。」

    「什麼大案?」

    「有人正在密謀作案,我一定要及時阻止他們。但是,因為今天是星期六,事情恐怕麻煩一些,我希望你今晚能幫幫我。」

    「什麼時間?」

    「十點就可以了。」

    「十點我一定到貝克街。」

    「太好了。華生,不過我擔心這次也許會有危險,你帶上軍隊裡用過的那把槍。」他朝我揮揮手,轉身消失在人群里。

    我之前總不願承認自己比福爾摩斯笨,然而跟他在一塊,我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太笨了。就像這件事,他看見的我也看見了,他聽到的我也聽到了,但僅僅是根據當事人的描述,他已經大致了解了事情發生的經過,而且還能預計將會發生什麼,我卻什麼也感覺不到,至今糊裡糊塗。我又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從紅髮人抄寫《大英百科全書》到偵查薩克斯—科伯格廣場,然後想到臨分手時福爾摩斯的暗示,晚上要出去幹什麼呢?幹嘛要帶槍?究竟是去哪兒?從他的話來看,當鋪里的那個夥計肯定很難對付,他也許會耍些花招。我想理清這些事情,但就是得不出結果,算了,不理它們了,反正今晚真相就大白了。

    九點一刻我從家裡出來,穿過公園,再穿過牛津街到貝克街。福爾摩斯的家門口停著兩輛雙輪雙座馬車,走進過道時,我聽到樓上有說話聲。進了屋子,我看見福爾摩斯正和另外兩人說得熱鬧。我認識其中一個,是警察局的偵探瓊斯,另外那個瘦高的男子,頭戴一頂光鮮的帽子,身穿一件厚實而考究的大禮服。

    福爾摩斯說:「好,我們的人已到齊。」邊說邊扣上上衣的扣子,還從架子上取下了那根打獵用的鞭子。「華生,我想你一定認識蘇格蘭場的瓊斯先生吧?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梅里韋瑟先生,也是今晚咱們的合作夥伴。」

    瓊斯自豪地說,「你瞧,醫生,咱們又要一起搭檔了。這位是我們的追捕專家,他只需一隻老狗的協助就能抓住獵物。」

    梅里韋瑟卻愁容滿面地說:「希望今晚的行動不會落空。」

    偵探說:「先生,你要相信福爾摩斯,他很有一套自己的獨到思維。他的方法說白了,雖說有些理論化,但的確具備優秀偵探的素質。比方說在肖爾托兇殺案和阿克拉珍寶竊案中,他推斷得比官方還要正確,這我可沒有半點誇張。」


    梅里韋瑟先生說:「您這樣說我並不反對,瓊斯先生,但是我還是得聲明,我錯過了打橋牌的時間,星期六晚上不打橋牌,這是二十七年以來的第一次。」

    福爾摩斯說:「很快你會發現你今晚下的賭注會比以往更大,而且比打牌的場面更刺激。梅里韋瑟先生,你今天的賭注大約是三萬英鎊。致於瓊斯,你的賭注是你想要抓的人。」

    「約翰·克萊是個殺人犯、盜竊犯、詐騙犯,雖然他是個年輕人,但卻是犯罪集團的頭兒。梅里韋瑟先生,我認為逮捕這個人比逮捕其他罪犯都重要,我們必須高度警惕。約翰·克萊的祖父是王室公爵,他本人也曾在伊頓公學和牛頓大學讀過書。他頭腦十分靈活,儘管我們總能輕而易舉地碰到他,但卻抓不到他。他可以上個星期砸壞一張蘇格蘭的兒童床,下個星期卻又在康沃爾建一個孤兒院。我跟蹤了他很多年,但從未見過面。」

    「今天晚上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我曾和約翰·克萊打過幾次交道,很贊成你的說法,好了,十點多了,我們開始行動吧。您二位坐第一輛馬車,我和華生坐第二輛。」歇洛克·福爾摩斯一路上沒再多說話

    他靠在座位上,不停地哼著下午聽過的曲子。馬車行走在有許多煤氣燈的漫長街道上,直到法林頓街。

    福爾摩斯說:「現在我們離那裡很近了。梅里韋瑟是位銀行的董事,他對這個案件很感興趣,而讓瓊斯一起來也有原因,他這個人不錯,儘管對他的職業來說顯得很笨。可他有個最大的優點,只要抓住罪犯,就會像獵狗一樣兇猛,龍蝦一般頑強。好了,我們該下車了,他們在那兒等咱們。」

    我們再次來到了那條繁華的大街。把馬車打發走後,在梅里韋瑟先生的指引下,我們穿過了一條狹窄的通道,從他打開的一扇旁門進去。裡面是一條走廊,走廊的盡頭還有一扇大鐵門,通過之後迎面出現了一串螺旋式的石階梯,一直通向另一扇讓人看了就覺得有些恐怖的大門。梅里韋瑟先生點亮提燈,帶我們走下一條充滿泥土味的通道,然後開了第三道門,走進了一間龐大的拱形地下室,裡面堆滿了大箱子。

    福爾摩斯提著燈到處察看。他說:「從上面突破這個地下室似乎並不容易。」

    梅里韋瑟先生用手杖敲打著地板說:「從下面也很難。」話音剛落,他突然吃驚地抬起頭,「哎呀!下面似乎是空的。」

    「請各位一定要保持安靜!否則我們的行動就會被破壞了。請您先找個箱子坐一會兒,別打擾我們的工作。」福爾摩斯嚴肅地說。

    梅里韋瑟先生委屈地坐到一個板條箱上。這時,福爾摩斯拿著提燈和放大鏡,跪在地上,開始仔細觀察石板之間的裂縫。不一會兒他就檢查完了,站起來把放大鏡裝到了衣袋裡。他說:「我們還得等一個小時,因為他們不會在當鋪老闆睡著之前開始行動。等他一睡著,他們就會爭分奪秒地行動,以爭取逃跑時間。華生,我猜你已看出來了,這裡是倫敦一家銀行分行的地下室。梅里韋瑟先生是這家銀行的董事長。他會告訴你,那些膽大包天的罪犯為何會對這個地下室感興趣。」

    梅里韋瑟小聲地說:「這兒有法國黃金,很早我們就接到警告,說有人在打它們的主意。」

    「法國黃金?」

    「對呀,幾個月前,剛好我們得到一個增加資金儲備的機會,為此我們從法蘭西銀行借了三萬個法國金幣。但我們一直沒來得及開箱起出這筆錢,因此一直放在地下室。我坐的這個箱子裡就有兩千個法國金幣,全部用錫箔紙包裝。我們銀行現在的黃金儲備量比任何一家分行都大得多,因此,董事們很擔心。」

    福爾摩斯說:「你們的擔心很有道理。我現在來安排一下,大概一個小時之內就能把事情搞清楚,梅里韋瑟先生,我們得把提燈罩上。」

    「在黑暗中等嗎?」

    「只能這樣,本來我帶了一副牌,想著咱們四人恰好可以打橋牌。但是,有人現在可能已經準備好了,為了避免意外,我們不能漏出一點光。大家首先要選好自己的位置,那些罪犯全都膽大妄為,我們得趁他們不備時突然襲擊,同時一定要小心行事,免得受到傷害。我躲在這個箱子後面,你們藏在那些箱子後面,要是看到我用燈照他們,你們就趕緊撲上去。華生,如果他們開槍,你也可以果斷回擊。」

    我把左輪槍上了子彈,放到我藏身的箱子上面。福爾摩斯快速拉上提燈的滑板,大家於是陷入了黑暗之中——我長這麼大,還從未經歷過這麼黑的環境。我聞到了被烤熱的金屬散發的味道,這證明燈仍在亮著,一有動靜肯定會馬上發出亮光。大家在緊張的氣氛里守著,陰冷潮濕的地下室和四周的漆黑,使人有壓抑的感覺。

    福爾摩斯低聲說:「他們只有一條路可退,先退到屋裡,再退回薩克斯—科伯格廣場。瓊斯,你照我吩咐的做了嗎?」

    「是的,我派了一個巡官及兩個警察守在門口。」

    「很好,我們已經堵死了出口,只需在這裡等著了。」

    等候的時間是漫長的,我們後來對了一下表,一共等了一小時十五分鐘,然而感覺上卻似乎等了一整夜,恨不得黎明馬上到來。由於不能隨意走動,大家的手腳都麻了。我的神經繃得很緊,幾乎能聽到他們的呼吸聲,並且能分辨出是瓊斯粗重的呼吸聲還是那位銀行董事長的嘆氣聲。我從箱子上往前望去,能望見石板,忽然發覺前面隱約閃出一絲亮光。

    起初,只是石板上反射著一點點亮光,後來,這些亮光匯成了一條線,又過了一會兒,地面上出現了一條縫隙,有隻手從縫隙中伸過來。那隻手又白又嫩,就像女人的手。它在有燈光的地方摸索著,大約過了一分鐘,慢慢伸出了地面,但突然又縮下去了。周圍又是漆黑一片,只有一點昏黃的光照在石板縫裡。

    那隻手隱沒了一會兒,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聲音,地板上的一塊白石板被掀翻了。那地方立刻現出了一個方形的洞口,一縷燈光從洞口射出。接著,一張清秀的臉從洞口露出來。那個人機敏地朝四處望了望,見沒什麼異常,就用雙手扒著洞口往上爬,然後他單膝抵在洞邊上,瞬間就爬了上來。隨後,他的同伴也被拉了上來。那人動作也非常靈敏,他個子不高,臉色十分蒼白,頭上長有火紅的頭髮。

    他悄聲說:「一切正常,你準備鑿子和袋子了嗎?天哪,阿奇爾,不好了,快往下跳,快點!其他的由我應付!」

    福爾摩斯馬上跳過去,抓住了那人的衣領。另一個猛地跳下洞去。嘶啦一聲,瓊斯僅扯下了他衣服的下襟,混亂中一支左輪手槍的槍管在亮光中閃現,福爾摩斯趕忙用他的獵鞭打掉了那隻槍。

    福爾摩斯不慌不忙地說:「約翰·克萊,你跑不掉的,不要費力氣了。」

    對方也十分平靜地說:「看出來了,但我的朋友逃了,你們只不過抓住了他的衣襟。」

    福爾摩斯說:「門口有人正在等他呢!」

    「哦,真的?原來你們安排得如此周密,我得祝賀你們。」

    福爾摩斯說:「彼此,彼此,你一手策劃的紅髮會也很獨到、管用。」

    瓊斯說:「你很快就能見到你的同夥,他鑽洞的水平可比我強。把手伸出來,讓我銬上。」

    當手銬銬上罪犯的手時,他竟然說:「你們不要用你們的髒手碰我,我可是王族的後代,另外你們得記住,跟我說話要用『先生』和『請』字。」

    瓊斯瞪大眼睛,忍不住笑了,說:「好吧『先生』,請自己走上台階,出去之後,我們會用馬車將你送到警察局,你覺得可以嗎?」

    約翰·克萊回答:「這還差不多。」他向我們三人鞠了一躬,在警官的監護下慢慢地走了出去。我們三個也緊跟著走出來。梅里韋瑟先生說:「真不知我們的銀行該怎麼感謝你們。毫無疑問,你們用最嚴謹的方法破了案,這個案件是我見過的最奇特的銀行盜竊案。」

    「如果當鋪里有女人,那也許他是想干點風流事。可根本沒有,而且當鋪做的生意又小,也沒什麼值錢的玩意,自然不用費心。這樣看來,他們的目標不在當鋪,那會是什麼呢?老闆說夥計喜歡拍照,成天跑地下室,我就想地下室一定有問題。接下來,我認真調查了那個夥計,發覺他是倫敦最狡猾、最敢冒險的罪犯之一。他一定在地下室做了手腳,並且所做之事須花費幾個月才可以完成。那他做的是什麼呢?我推測可能是挖了一條通往某地的地道。

    「當偵察過作案地點之後,我就完全明白了。我用手杖敲擊人行道,你當時很驚訝,事實上我是要查清地下室通向何處。我不清楚它通向哪兒時,就去敲門,剛好是我想見的那個夥計來開門。我們曾較量過,不過那是第一次見面。我幾乎沒看他的臉,而只看他的膝,也許你發現了,他褲子上的膝蓋部分又髒又破,還有很多褶。這說明他用了相當長的時間去跪著挖地道。這樣,只剩下一個問題了,他們挖地道的目的是什麼?經過對四周的查看,我發覺他們的鋪子挨著市區的銀行。問題自然解決了。我們聽完音樂,你回家後,我去拜訪了蘇格蘭場和銀行董事長,結局怎樣,你都知道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在當天晚上作案?」我問。

    「哦,紅髮會關門是個信號,它表明傑伯茨·威爾遜在不在當鋪都沒關係了。換句話說,地道已經挖好了。不過地道可能會讓人發現,黃金也不知什麼時候會被搬走,所以,他們得立刻行動,並且相對來說,星期六比較合適,那樣,他們將有兩天的時間逃跑。根據以上推測,我猜他們會在當天晚上動手。」

    我露出欽佩的表情稱讚道:「你的推理太精彩了,儘管是一連串的推理,可是每個環節都證明了你推斷的準確性。」

    他說:「我只是不想太無聊。」打了個哈欠,他又說,「哎,我發覺生活有時的確索然無味,我不希望在碌碌無為中虛度時光。這些案件總算幫我實現了願望。」

    我對他說:「你還為社會做了不少貢獻。」

    他聳了聳肩,說:「還有些用吧。像居斯塔夫·福樓拜給喬治·桑的信上寫的那樣:『人是渺小的,著作才是一切!』」愛情騙局

    我與福爾摩斯面對面地坐在他家的壁爐前,他說:「兄弟,生活其實遠比我們想像的更豐富多彩,奇妙萬千。即便是那些最真實而普通的事情,也未必是我們的想像所能解釋的。假如我們可以手拉手飛上藍天,飛翔在這城市的上空,然後掀開所有的屋頂,看看裡面到底在發生著什麼:奇特的巧合,背地的密謀,鬧得不可開交的矛盾等等,它們不斷地發生,周而復始地紛紛上演,其精彩程度完全可以替代那些庸俗、老套的小說,令其毫無存在的價值。」

    我說:「未必呀。你瞧這報上刊登的案子,多沒勁呀。警察的報告生硬、現實,不僅索然無味,更談不上離奇。」

    福爾摩斯說:「只有經過一定的選擇和判斷,才能達到理想效果。警察的報告裡找不到這些,也許是他們把精力不是花在觀察者認為的重要細節上,而是花在了吹捧地方長官上。但我敢肯

    福爾摩斯說:「我自己原本也要找約翰·克萊算點賬。為這個案子我花了點錢,我認為銀行應該支付。除此之外,我還得到了最珍貴的東西,那就是這次破案的經驗,單是那個紅髮會的故事就讓我長了不少見識。」

    第二天清早,我們在貝克街一起喝加蘇打的威士忌酒,福爾摩斯開始向我解釋:「華生,我不知道你是否看出來了,這事一開始就十分明顯,那則紅髮會的廣告及抄寫《大英百科全書》的唯一目的就是讓那個當鋪老闆每天能離開鋪子一段時間。這個方法相當特殊,不過很聰明。想出這個方法的人一定是克萊,他巧妙地利用了當鋪老闆的火紅色頭髮,用每周四英鎊的豐厚待遇騙老闆上了鉤。相對他們想得到的千百萬英鎊來講,這點錢不值一提。首先,他們在報紙上登了則廣告,一個去租了間辦公室,另一個則鼓動當鋪老闆去申請。這樣一來,他就會每天定時離開當鋪,好讓他們干想幹的事。當聽說那個夥計自願拿半份工資時,我就斷定他一定有特別的原因。」

    「然而,你怎麼會知道他的目的呢?」

    定,只要掌握觀察而得的細節,從再普通平常的東西上也能找到突破。」

    我笑著搖搖頭說:「我理解你的觀點,但這是因你所處的地位造成的。環視三大洲,曾經受惠於你的幫助和諮詢的人實在太多,眼界自然開闊。但是這裡——我從地上撿起一份晨報——你看,這裡有一篇《丈夫虐待妻子》的文章,篇幅占了半版,即使我沒看裡面的內容,也知道它寫的是什麼。顯然,肯定是男人有了另外一個女人,於是狂歡濫飲,對女人拳打腳踢,致其身上傷痕累累,幸有極富同情心的姐妹或房東太太云云。再怎麼寫也無非是這些陳詞濫調了。」

    福爾摩斯拿過報紙,大致看了一遍,說:「事實上,這個例子跟你說的恰恰相反。這是關於鄧達斯家的分居案,巧的是,我經手過,它發生時,了解一些細節。丈夫不喝酒,也沒有其他女人,他被妻子控告是因為他有個壞習慣,每次吃完飯之後,總是把假牙扔向他妻子。我想一般作者肯定想像不出這種故事。來點鼻煙吧,你所舉的這個例子反倒讓我贏了。」

    他拿出了他的舊金鼻煙壺,蓋子上鑲了一顆紫水晶,光彩照人的水晶與他一貫的生活作風極不相符,我忍不住評論了一番。

    他說:「對了,好幾個星期沒看見你了。你忘了,這是波希米亞國王送給我作紀念的,感謝我在艾琳·阿得勒一案中幫了他的忙。」

    「那枚戒指呢?」我指著他手上那枚光芒四射的鑽戒問。

    「這是荷蘭王室送的。那個案子十分微妙,一直連你我都不便透露。你真是太夠朋友了,這麼久以來一直幫我記錄著許多案子的點點滴滴。」

    「目前你有什麼案子嗎?」我問道。

    「有十一二件,不過都不太特別。當然,不特別並不意味著不重要,我發現越普通的案子反而越有觀察和分析的餘地,調查這種案子也十分有趣。罪行越大的案件越簡單,那是由於犯罪動機非常明顯。在我辦理的這些案子中,只有馬賽的那個案子比較複雜,另外的都很簡單。但是,也許馬上會來有趣的案子了。如果我沒猜錯,現在就有一位委託人來了。」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俯視著倫敦街道。我越過他的肩向外望去,一個女人正站在街的對面,身材高挑,脖子上圍著毛皮圍巾,頭上歪戴著一頂寬邊帽,很像德文郡公爵夫人賣弄風情時的姿態。她帽子上插著一根羽毛,雖說身著盛裝,卻神色慌張,正猶豫不決地抬頭望著我們的窗戶,且身子前後搖晃不定,煩躁地玩弄著手套上的扣子。突然,她好像是下了決心,猛地快速穿過街道,像游泳的人一下跳到水裡一樣,一頭撲到了樓下,緊接著,一陣刺耳的門鈴響了。

    福爾摩斯把菸頭扔進爐子,說:「我以前也見過這種情況,如果一個人在人行道上來回徘徊,則很可能是遇到了隱私的感情問題。她想聽聽別人的意見,但又不確定是否該暴露隱私。有所區別的是要是一個女人認為是那個男人有負於她,通常就不會猶豫了,而是往往急得把門鈴繩都拉斷。而這個女士看來並不那麼氣憤,只不過是有點不知所措而已。好在她立刻就會進來,疑團很快會解開了。」

    說到這,傳來了敲門聲,一個穿著制服的男僕走進來稟報說,有位叫瑪麗·薩瑟蘭的小姐來拜訪。還沒說完,那女人已站到了他身後,宛如一艘隨領港小船而來的商船。福爾摩斯熱情而大方地歡迎她,並隨手關上了門。他稍微鞠了一躬,禮貌地請那位女子坐下。然後,開始用他特有的漫不經心的神情打量起她來。她說:「開始有些費力,習慣後就不用老看著字母的位置了。」突然她明白過來,覺得很驚訝,抬頭看著福爾摩斯,溫柔善良的臉上露出驚懼的表情。她問道:「您認識我嗎,福爾摩斯先生,否則怎麼會知道我的事?」

    福爾摩斯笑著回答:「沒什麼奇怪的,我的工作主要是了解一些東西。也許我已經修煉到可以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細節。否則,您怎麼惟獨來找我呢!」

    「先生,我從埃斯里奇太太那裡聽說了您的大名。警察和人們都認為她丈夫死了,因而不去找他,但您沒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福爾摩斯先生,希望您也能幫助我。我靠打字掙點錢,不是很富有,除此就是每年繼承的一百多英鎊的遺產。只要您讓我知道有關霍斯默·安吉爾先生的消息,我把它們全給你。」

    福爾摩斯問她:「您幹嘛那麼著急地從家裡跑來找我?」他兩手指尖相互抵著,抬頭望了望屋頂。

    瑪麗·薩瑟蘭小姐迷惑的臉上現出吃驚的表情。她回答:「沒錯,我是突然出來的,那是因為當我看到溫迪班克先生——也就是我父親,他對這事漠不關心時非常氣憤,他既不報警,也不來找您,什麼都不做,只會說:『沒事的,沒事的。』我很傷心,一怒之下,穿上衣服就到了您這裡。」福爾摩斯說:「是您的繼父吧?你們的姓不一樣。」

    「是的,他是我繼父。由於他只大我五歲零兩個月,因此我覺得喊他為父親很可笑。」

    「你媽媽還健在嗎?」

    「對,她還健在。福爾摩斯先生,我爸爸剛去逝,她就結婚了,那個男人還小她十五歲,對這一點,我根本不滿意。我爸爸生前在托特納姆法院路做管子生意。他留下了一個大的企業,由我媽媽和工頭阿迪先生共同打理。可是溫迪班克先生來了之後,就強迫我媽媽賣掉了那個企業,他是個到處出差的推銷員,推銷酒的,自認為地位比我們優越。他們賣掉了父親企業的全部,獲得四千七百英鎊。如果我爸爸還活著,他肯定能賣更多的錢。」

    我猜福爾摩斯會對這種理不清的描述不耐煩,然而出乎我的所料,他一直在仔細地聽。

    「你自己的收入是從這個企業得來的嗎?」他問她。

    「不是,先生。是我另外的收入,那是奧克蘭的納德伯父留給我的,是紐西蘭的股票,利息是四分五厘,股票金額為二千五百英鎊,但是我只可以動用利息。」

    福爾摩斯說:「你說的這些我很感興趣。每年你有一百多英鎊的固定收入,加上打字掙來的錢,完全可以過上整日出去旅行的舒服日子。我認為,一個獨身女人一年只要六十英鎊就會過得很好。」

    「福爾摩斯先生,即便比這還少的錢,我也可以過得很好。但是,你可以想像,我住在家裡,又不想成為他們的累贅。所以,只要大家生活在一塊,他們就花我的錢。當然,這只是暫時的,因為溫迪班克會定期取出我的利息交給我媽媽,我只花打字掙來的錢就夠了。我每天可以打十五張到二十張,每一張掙兩個便士。」

    福爾摩斯說:「我大體上已了解您的情況了。他是我的朋友華生醫生,在他面前您沒必要隱瞞什麼,把您跟霍斯默·安吉爾先生的關係談一下吧。」

    聽到這話,薩瑟蘭小姐漲紅了臉,兩手緊張地揪著外衣的鑲邊。她說:「第一次,我是在煤氣裝修工的舞會上見到他的。我爸爸活著的時候,他們常送我們票。後來,他們仍然沒忘記我們,把票給了我媽媽,但是溫迪班克不希望我們參加舞會,就連我們去教堂做禮拜他都會發火。不過,這次我非去不可,憑什麼不讓我去?他說我們去那兒不合適,因為爸爸的朋友幾乎都在那兒。還說,我沒有衣服去參加晚會,但我那件紫色長毛絨衣服,還沒穿過幾次。後來,他拿我沒辦法,又正巧去法國出公差了,所以我在原來的工頭阿迪先生的陪同下,和媽媽一起去參加了舞會,我在那裡遇到了霍斯默·安吉爾先生。」

    「我想,你繼父回來後,肯定大發雷霆。」福爾摩斯說。

    「倒沒那麼生氣,只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說,想叫女人不去做她們想做的事是不可能的,她們通常想做什麼就非做不可。」

    「我明白了,你同霍斯默·安吉爾先生是在煤氣裝修工舞會上認識的。」

    「對呀,那個晚上我遇到了他,第二天他還來問我們是否平安地回了家。我們後來見過面……福爾摩斯先生,我是說,我們在一起散過兩次步。但是不久之後我繼父回來了,我們便不能再見面了。」

    「不能再見面?」

    「對啊,我繼父不希望那樣。他要是有能力的話,會不讓任何人來我家的,他老說,女孩子就得老實呆在家裡。因此,我常常對媽媽抱怨,別家的女孩總有自己的世界,而我卻沒有。」

    「那位霍斯默·安吉爾先生呢?他後來沒去看你吧?」

    「哎,我繼父後來又要去法國,霍斯默給我寫信說,繼父去法國之前最好別碰面,免得麻煩。那段時間我倆一直寫信聯繫,他每天都給我寫一封,為了不讓父母發現,我每天很早便去取信。」

    「你跟他訂婚了嗎?」

    「是的,訂婚了,福爾摩斯先生,在我們第一次散步之後。霍斯默·安吉爾先生是萊登霍爾街一家公司的出納員,並且……」

    「哪個公司?」

    「問題就在這兒,福爾摩斯先生,我也不清楚是哪個公司。」

    「那他住哪兒?」

    「就在公司里住。」

    「你不知道他的住址?」

    「是的……只知道在萊登霍爾街。」

    「那你的信寄到哪裡?」

    「我寄到萊登霍爾街,他自己會去取,他告訴我,如果把信寄到他公司,別人會取笑他和女人來往。本來,我想用打字機寫信,但他不同意,說我親自寫的信讀起來更親切,仿佛看到我一樣,而打出來的東西,中間隔了一部冰冷的機器。福爾摩斯先生,你瞧他多麼喜歡我啊,如此小節都想到了。」

    福爾摩斯對她說:「我一直認為小事情最重要,它最能說明問題。你能否回憶一些有關霍斯默·安吉爾的小事?」

    「當然可以,先生,他特別靦腆,不想別人看見我們,因此總是在晚上散步。他溫文爾雅,言談舉止非常紳士,說話輕聲細語,很溫柔。他告訴我他小時候得過扁桃體炎和頸腺腫大,因此嗓子不好,聲音太小,還有點含糊。他打扮得很講究,整齊大方,視力跟我一樣不大好,老戴一副淺色眼鏡,擋住亮光。」

    「好,你繼父走後,他又做了些什麼?」

    「他去了我家,提議在繼父回來之前,我們就結婚,他的態度很誠懇,要我把手放在《聖經》上發誓,無論如何,都要忠實於他。我媽說這樣做是對的,說明他對我很有感情。我媽起初就喜歡他,簡直比我還喜歡。當他們建議在一周內舉行婚禮時,我提到擔心繼父不同意,他倆都說別擔心,等他回來,告訴他就行了。我媽還說,她會親自同繼父說這件事。福爾摩斯先生,實際上我不願意這樣做,他儘管只大我五歲,可畢竟是父親,應該得到他的同意,何況我不喜歡偷偷摸摸地做事。於是,我給他寫了一封信,寄到法國波爾多,他公司的辦事處,但是信在結婚的那個早晨被退了回來。」

    「就是說,他沒收到信?」

    「是的,福爾摩斯先生,我的信寄到時,他剛好動身回英國。」

    「哈,太不巧了。你的婚禮是在星期五到教堂舉行的嗎?」

    「是啊,福爾摩斯先生,一切都很安靜,沒有四處張揚。我們決定在皇家十字路口納聖救世主教堂舉辦婚禮。婚禮結束後再到聖潘克拉飯店吃了早飯。那天早上霍斯默接我們時坐了一輛雙輪馬車,他讓我和我媽媽坐那輛,剛好又來了一輛四輪馬車,他自己坐了上去。我們先到教堂,然後四輪馬車也來了,可等了半天他一直沒下車。馬車夫從座位上下來,打開車廂才發現裡面根本沒人!車夫說他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明明看著他進去的。福爾摩斯先生,從上個星期五到現在,我就再也沒聽到有關他的消息。」

    福爾摩斯說:「他如此對你,真是很不尊重。」

    「不,不,福爾摩斯先生,他體貼入微,對我很好,我不相信他會拋棄我。他一早就對我說,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忠於彼此,就算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也要記住各自的誓言,而且說他也會遵守他的誓言。在結婚當天說這種話似乎不可理解,但現在想來,這肯定有深意。」

    「你斷定這話有其他含義,這麼說,你認為他出了意外?」

    「是的,先生。我斷定他可能遇到了危險,否則他不會這樣說,看來,他預料的事真的發生了。」

    「但是,你從來沒想到會發生意外嗎?」

    「沒有。」

    「另外,你媽媽對這件事的態度怎樣?」在風雨交加的深夜,一個陰森幽暗的空宅里,一具齜牙咧嘴、面目猙獰的死屍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他身邊的牆上寫著兩個血字——「復仇」,到底誰與死者有著血海深仇呢?福爾摩斯與兇手展開了機智的周旋……

    古怪的福爾摩斯

    1878年,我獲得了倫敦大學醫學博士學位後又到內特黎進修軍醫課程。修完全部課程後,我被派遣到了諾桑伯蘭第五快槍團當軍醫助手。當時這支部隊正駐紮在印度,不巧的是就在我前往報到之前,第二次阿富汗戰爭爆發了。有人說我所屬的部隊已經進入了敵軍營地。於是,我不得不和那些與我同樣情況的軍官們一路追趕,直到坎大哈,才總算找到了我們的軍團,從此開始了我的工作。

    很多人的生活都在這次戰役中發生了變化。對我而言,它簡直是一場災難。我被派到巴克州旅,並參加了邁旺德戰役。很不幸,在戰鬥中一粒捷澤耳子彈射中了我,我的肩胛骨被打碎了,並傷到鎖骨下面的動脈。幸好,我被勤務兵摩韋放在馬背上,帶回了英國陣地,這才不至於落在嘎吉人的手中。

    由於長期的奔波,再加上傷痛,我日趨消瘦,身體虛弱得很,不得不像其他傷員一樣被送到一家後方醫院,那就是波舒爾醫院。一段時間後,我的身體開始慢慢恢復,可不幸的事又接踵而來,我染上了印度屬地的傷寒,昏迷了幾個月,奄奄一息。最後我還是醒過來了,但卻不像從前那樣健壯,還是很虛弱。沒有辦法,我只好被兵船「艾倫提茲號」送回國。這時我的身體糟糕透了。一個月後我到達樸茨茅斯,打算利用假期來調養身體。

    在英國我沒有親戚,就像天空中飄著的空氣那樣自由,也像一個無業游民那樣逍遙自在。於是我去了倫敦,住在倫敦河邊的一個小公寓裡,過著寂寞難耐的生活。由於花銷大,經濟狀況日趨緊張。後來我想了兩個辦法,那就是要麼移居到鄉下去,要麼就改變我的生活方式,從而節省開支。最後我選擇了後者,決定離開現在的住處開始新的生活。

    在我做決定的那天遇見了小斯坦弗——我在巴茨的助手。對於我這麼一個孤獨的人來說,能在倫敦碰見熟人,那簡直是叫我發瘋的一件事。以前我們的關係並不是很好,可是現在我們好像都比較興奮,興奮之後我決定請他去候車室餐廳共進午餐,於是我們一塊乘車前往。

    在奔馳的車上他突然驚訝地問我:「華生,你最近做什麼了?你瘦了許多。」

    我把自己的經歷簡單向他描述了一下,話沒有說完候車室餐廳就已經到了。

    他得知我的情況後,同情地說:「可憐的傢伙!那你以後打算幹什麼?」我說:「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一個價格便宜而又舒服的房子,但不知能不能如願以償。」

    「這可真是怪了,今天有人同我說了同樣的話。」他驚訝地說。「你指的那個人是誰?」我也驚奇地問。

    「他是醫院化驗室的一個工作人員。今天早上他還為他的房子發愁,因為他一個人支付不起這套好房子的租金,想和別人一起租卻找不到人。」我興奮地說:「好極了,他就是我所要找的人。兩個人住在一起,簡直是太好了!」

    小斯坦弗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說:「你一定不知道這個歇洛克·福爾摩斯吧?否則你是不會和他長期相處的。」

    「噢?這個人難道不好嗎?」

    「並不是他人不好,只是他的頭腦有些古怪。他一直在研究科學,據我了解,他是一個很正派的人。」

    我說:「或許他是一位醫生?」

    「不清楚,我不知道他在研究什麼。他精通解剖學,又是很好的藥劑師,可他並沒有完整地學過醫學。他所研究的東西非常稀奇怪誕,連他的教授對他所搜集的知識都感到很奇怪。」

    「你從未對他所研究的東西過問過嗎?」我問。

    「問有什麼用呢?他即使說也不會輕易說出心裡話。」

    「我的確很想見他。我現在的身體不是很好,我非常願意與一個好學而又平靜的人住在一起,我實在不願呆在一個吵鬧而又刺激的環境中。你能否告訴我,我怎樣才能見到他?」

    小斯坦弗回答說:「現在他肯定在化驗室里。他這人要麼不去,一旦去了就會在那兒工作上幾天。假如你願意去,等我們吃完飯一塊兒去。」

    我說:「棒極了!」

    之後我們又聊了聊以前的事情。

    在回醫院的途中,小斯坦弗又提到了那位先生。

    他說:「假如你和他合不來以後可千萬別怪我。我對他也只是了解一丁點兒情況。至於別的,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對小斯坦弗說道:「合不來就分開。斯坦弗,為什麼你對這件事如此顧慮重重,到底是為什麼?是因為那人的脾氣不好,還是另有原因?你就直接告訴我吧。」

    他笑了笑說:「至於這個人,那就很難描述了。我看他就是有點機械,像個冷血動物。有一次,他竟讓他的朋友嘗植物鹼,當然了,他並沒有惡意,只是想了解這種藥的各種效果,可這也是不合常理的呀!他的求知慾望非常強烈,甚至自己也會把藥吃下去的。」

    「這種精神不好嗎?」

    「當然好了,但這不合乎情理呀。有時他還用棍子抽打屍體,這真是讓人費解。」

    「抽打屍體?」

    「是的,這是我親眼目睹的。他做這一切是為了證明人死後還會造成什麼樣的傷痕。」

    「你不是說他是學醫的嗎?」

    「是的,可是誰也不清楚他到底在研究什麼。好了,我們到了,你自己看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吧。」於是我們下了車,走進一條窄窄的巷子,過了一個小側門,就到了醫院的側樓底下。我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我們登上白石台階,橫穿走廊,走廊的牆特別亮白,在旁邊有很多褐色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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