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禾晚愣神片刻,擺擺手讓小荷出去了,並囑咐她千萬不要打擾了王爺王妃的好興致,還傳了膳房的晚膳。
她平躺在塌上,唇角淺勾,哪還有半分疼痛嬌弱的模樣。
那雙眼睛似春日桃花,目光流轉之間,如見底的小溪清澈,又如月光般皎潔,妖艷明媚,致命的勾人。
她輕挑眉,魅惑一笑。
她用自己的性命落子,賭他的心。
蕭郎,此次,你又當如何?
芷新齋。
紅綢高燭,鳳冠霞帔,一女子坐在紅幔帳內,規規矩矩地蓋著紅蓋頭。
幾個時辰前,姜止嫁與了當朝新貴,攝政王。
京中人人都說,她的丞相父親為她尋了門好親事,但京中顯貴誰家不知,攝政王花心好玩,日日流連青樓,常常泡在裡頭十天半月,最長的一次,竟是在煙雨樓整整待了兩個月。
那日,京中流言四起,都說攝政王離開煙雨樓時,臉色慘白,眼下烏青,是縱慾過度。
父親當日還在家中大罵攝政渾渾噩噩,身處其位,卻不謀其事,整日無所事事,實在是荒唐至極!
姜止雖是閨閣在室女,但畢竟身為丞相之女,朝中之事自然耳濡目染,聽說父親聯合朝中大臣彈劾攝政王,卻被陛下擋了回來,還罰了半月的俸祿。
關於攝政王的荒唐事還有很多,這兩日最津津樂道的,便是他抬了一位美嬌娘。
原本姜止是抱著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看熱鬧的,可誰料,一道聖旨下來,她竟成了攝政王王妃。
也就在賜婚的三日後,攝政王蕭馳野進宮又求了一道旨意,將京中各大妓院的頭牌都抬了回去,甚至還要了兵部侍郎的庶長女魏韞玉,被朝聖帝封為攝政王的側夫人。
如今的攝政王,可謂是春風得意。
姜止思索著過往種種,腦海中卻出現了一道身影。
挺拔堅韌,如松如柏。
此生,她註定與他無緣。
不知何時,姜止的妝容已經哭花,紅蓋頭下的眼角,通紅一片。
外頭熱熱鬧鬧,擁著一人進入,屋門關閉,又隔絕了所有聲響,可姜止卻仿若如墜冰窟,身體都止不住地開始顫抖,眼淚流的更凶了。
她低低的啜泣聲在這一方小世界,仿若被無限倍放大,如雷般湧入蕭馳野的耳朵。
他沒有再往前進,而是直接坐在了餐桌旁,遙遙望著床榻上的女子。
「本王今日,不在此留宿,王妃不必如此。」
他的嗓音,分明染了些醉意。
低沉,沙啞,誘哄,撩人的緊。
姜止氣不過,一把撩起自己的紅蓋頭,看向坐在那方的男子。
姜止突然明白為何都說攝政王世間少見,是謫仙人兒了,就攝政王這長相,這身姿,再有這勾死人不償命的拉絲眼神,怪不得流連青樓。
話本上都說,此類長相,應當造福天下女子,本就不會屈於內宅。
她深吸一口氣。
罷了,事已至此,就算她再不願,也得認命。
此人是她往後餘生的指望,是她的東家。
她自顧自走向梳妝檯,拆下自己的頭冠,取下金簪瑪瑙,小心翼翼放好,才走向蕭馳野,規規矩矩屈膝做禮:「方才妾失態,還望王爺莫要責怪,天色已晚,妾伺候王爺就寢吧。」
蕭馳野抬眼瞧了她一眼,起身張開手臂,居高臨下道:「今日新婚,又是陛下親賜恩典,本王睡地上,若是府中和外面人知道今日本王不在芷新齋,少不得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姜止片刻心悸,怔愣抬眸,手中拎著蕭馳野的新婚外衣,呆呆地看他。
蕭馳野讀出了她的未盡之意。
淡然啟唇:「剛才王妃那般傷心,本王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外界言論本王可以不予理睬,但王妃放下心事,本王也樂得清淨,何樂而不為?」
姜止頷首,臉頰處爬上了兩處紅暈,似是對自己剛才的失態後知後覺的害羞。
「王爺如此豁達,妾自愧不如。」
蕭馳野沒再說話,自顧自去柜子里拿出被褥鋪好,躺了上去。
姜止瞧著他這般自覺,心中竟沒來由地升起一陣異樣。
約摸十日前,攝政王納了花滿樓的妓女,千嬌萬寵,甚至不惜為了她抗旨,硬生生在陛下手中留住了那妓女的命。
她聽母親說,天下男子都忍受不住和女子共處一室,如若有,那便是少見的情種。
是為了某個人守身如玉,歸心似箭。
母親還說,讓她忘了心中之人,踏踏實實給攝政王生下世子,說不準還能拿到封地,說這才應該是她此生所求所思。
王爺此番避嫌,莫不是因著安晚閣那位?
她垂眸,掩下心中苦楚,輕嘆了一口氣,行禮道:「王爺早日休息。」
姜止吹了燈,走向床榻,自顧自躺下休息,一旁的呼吸聲漸漸平緩,像是已經睡著。
夜漸深,外頭賓客應當早就散去才是,可眼瞅著剛安靜片刻,又再次熙攘起來,還伴隨著幾聲驚呼。
姜止輾轉反側,猶豫許久,方才不安起身,試探開口:「王爺外頭」
蕭馳野沒說話,而是直接起身走向門外,悶聲問:「外頭發生了何事?」
他在朝中本就沒什麼交情深厚之人,自然不會有人大半夜還在他府里吵鬧,因此,今日宴請的賓客都是為著面子出席,大部分吃完席面便走了。
應當是不會有什麼岔子才是。
姜止若有所思地瞧著蕭馳野的背影,不自覺蹙起眉,他莫不是擔憂什麼人
剛才裝睡,將她的不安置若罔聞,難不成,是在等她主動開口,給他一個由頭?
還沒思索出結果,外頭下人回話。
「回王爺,晚主子醒了,現下正傳膳,但府中近日忙碌,膳房剩下的食材也大多不適宜給虛弱之人做膳食,膳房的下人正張羅著給晚主子煲湯呢。」
蕭馳野聞言,漆黑深邃的眸色中閃過一絲驚喜,片刻盡消,蹙眉道:「煲湯而已,為何如此吵鬧?」
下人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側夫人現下也餓了,正派人去要膳房給晚主子準備的栗米白合銀耳羹,晚主子特意囑咐,不要打擾王爺和王妃,側夫人卻不依不饒,像是要鬧得人盡皆知,還親自跑去了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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