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廉雨並不知道王戎正在打他那儲備地帶的主意。
他這幾天傷透了腦筋，和周振商量過，也把研究中心和首府一些高層聚齊起來會議過。連亞洲象都出現在首府附近了，今年的獸潮非同小可。如果說變異獸的進步是巨大的話，那憲兵的進步就遠遠跟不上了。
「該死的程荃，你為什麼要把那個完美的胚胎給帶走呢？」喬廉雨狠狠的罵道：「不帶走，我們的理想早就已經實現了。」
他一拳砸在書桌上，震倒了書桌上的相框，那裡邊是兩個年輕人的合影，一個是他，另一個是程荃，這合影里的兩個人，當時還是很年輕的小伙子。
他和程荃是哈佛里的同學，那時候已經是念碩士的時候。喬廉雨記得，程荃是在國內念了一所軍校，最後被除名了，最後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輾轉出國念書。不過，想起他被除名的事兒，喬廉雨直到現在還忍不住好笑。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喬廉雨已經得到了全額獎學金，可以去國外念書了。但是程荃還是一個學生，一個軍校快要畢業的學生。
學校外，整潔平坦的水泥長路兩側種植著高大的法國梧桐，無數知了躲在樹上聲嘶力竭的發泄對酷暑的不滿。透過微風中搖曳的樹葉，烈日在水泥路上灑下斑斑點點的光影。
長路的盡頭是一座高大的石拱門，門口左側的石碑上，用剛勁有力的字體刻著六個大字——「責任、榮譽、國家」！
石拱門上另有六個端正的大字：「陸軍第一學院」！
門外的車輛依次停靠，精悍的特工和威武的戰士將校園周圍嚴密監控起來。一輛黑色吉普車停在校門口，佩戴著中校軍銜的軍官快步上前打開車門，隨即雙腳一併，端端正正的敬了個最標準的軍禮。
車門裡，走出一位年過五旬的將軍，他一下車，無數鎂光燈立刻對著他狂閃。這位身材高大、容貌堅毅的將軍，就是現任國防部長、一級上將榮合振。
今天是陸軍第一學院的大日子，一年一度的畢業禮就要在一個小時後召開。作為一所有光榮歷史的軍事院校，數十年，從古樸的石拱門裡已經走出了數百位將軍。
最近的七任國防部長居然有六位出自陸軍第一學院，地位可想而知。能夠考入這所學校的都是精英，能夠從這裡順利畢業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帶著對母校的緬懷，榮合振舉步向校門走去。不知道從哪一年起，老將軍們回到陸軍第一學院觀看學生的畢業禮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定。貴為國防部長的榮合振，自然也不例外。
一隻腳快要踏進校門的剎那，榮合振的臉色微微一變，眉頭下意識的鎖了起來，目光向左側前方望去。
身邊的參謀、警衛立刻緊張起來，順著老將軍的目光看去，馬上全都變了臉色。
走在榮合振身側的陸軍第一學院校長邱志岳緊緊咬著牙關，幾乎是從牙縫裡罵了句：「混蛋，這可是在部長面前啊。」
大門之後三十米處，放置著一塊碩大的警示牌，上邊寫著——無煙學校。
警示牌旁，一個身材修長健碩，年約二十出頭的男孩子，懶洋洋的斜靠在警示牌上。他穿著威嚴的綠色軍服，卻鬆開了胸襟的整排扣子，露出幾塊雄健的腹肌和健康的古銅色皮膚。他的眼睛微微眯縫著，右手食中二指夾著一根香菸，神情極為享受的，將過濾嘴遞入口中，美美的吸上一口，然後對著『無煙學校』四個字旁若無人的吐著煙圈。
邱志岳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那男孩面前，指著他的鼻子怒斥道：「程荃，你知道你的行為是在給整個陸軍第一學院抹黑嗎？」
跟隨而來的記者非常善於撲捉新聞點，無數長槍短炮對準了那個吊兒郎當的男孩又是一頓狂閃。甚至有人掏出手機，撥通編輯部的電話，急促的說道：「頭版留給我，標題就用陸軍一院畢業禮遭遇砸場……」
「別生氣！」程荃笑了笑，鬆開右手，看著那半截香菸落在水泥地上，菸頭濺起無數細小火星，惋惜的伸腳踩滅，對校長說道：「邱校長，您看著處置我吧。」
邱志岳跺了跺腳，轉身對面色不善的榮合振說道：「榮部長，請您不要介意，這種頑劣學生，一院一定會嚴肅處置。請部長先去會場就坐。」
榮合振伸手扶了扶金邊眼鏡，或許是因為天太熱，他的鼻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眼鏡時不時就要往下滑。他淡淡的說道：「一院是最高軍事院校，我們的校訓要求軍人有責任感，有榮譽感。做不到的，不配成為一名軍人。」
邱志岳汗如雨下，連聲道：「榮部長教訓的對，我一定給部長一個滿意的交代。」
「好好處置，把通告也給記者們一份，免得他們亂寫。」榮合振丟下兩句話，舉步而去。
邱志岳恨恨的瞪了程荃一眼：「滾到我的辦公室來。」
作為一個有數千學子的軍事院校，校長能夠叫出程荃的名字，就充分說明這小子的知名度和家庭背景了。在邱志岳的印象中，程荃四年前進入一院，很快就嶄露頭角，各項成績出類拔萃。無數次代表一院在和其他軍校的比賽中，為一院爭得榮譽。
邱志岳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調出程荃的檔案，不斷噴著冷氣的空調，一點兒也不能讓邱志岳怒火降下。
射擊固定靶十槍九十九環，移動靶十槍九十二環。格鬥從大二開始未嘗一敗！軍事理論、偵查和反偵察、電子戰成績……一串串令人讚嘆不已的成績，就出自眼前這個頑劣不堪的少年手中？
邱志岳嘆了口氣，把發福的身體深深的埋進老闆椅中。帶著極為惋惜的目光，看著站在他面前還露出微笑的程荃，冷冷的說道：
「本校建立五十多年，從來沒有出過你這樣的學生。前三年堪稱模範學生，最後這半年完全變了個人。」
「在宿舍里聚眾賭博，你帶的頭！」
「在浴室牆上鑿了整整一個月的小洞去偷窺隔壁女學員洗澡，是你的傑作！」
「在校外跟地痞流氓打架，打得兩個人生活不能自理、一個人嚇得跑路，還是你！」
邱校長怒不可遏，啪的一聲，巴掌重重的拍在實木書桌上，啪的一聲：「你是來當兵的還是來當流氓的？」
程荃一點兒也沒被邱校長的怒火嚇到，心平氣和的說道：「校長，這次你千萬不要饒過我，拜託你，開除我。」
「這次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了，你在部長及一眾高級將領、公眾傳媒面前，丟了我們一院的臉。我……只能讓你滾蛋了。」邱志岳似乎有些疲憊，聲音顯得充滿了倦意：「你一次次違規，我都替你壓下來。因為你是我當校長這十幾年來見過的最出色的學生。你有潛質成為一院有史以來培養出來最好的軍人之一。我本來已經替你寫好了推薦信，等畢業禮一結束，就讓你去參謀部報道，又或者推薦你去核心研究所繼續學習……但是你，太不自愛了。」
一個老師最大的痛心，莫過於看著他最欣賞的學生一點點墮落下去。
程荃嘴唇輕動，想要說些什麼，又壓了回去。他感興趣的是科學，而不是武力，進入軍校不是他的意志，而是父母給他安排的。他不想按照家裡的計劃，念書之後出來成為軍隊裡的一員，他更嚮往更大的世界和更遼闊的科研區域。
要知道，程荃的目標不是成為一名職業軍人。甚至可以說，崇尚自由的他對成為一名受到很多限制的軍人有天然的牴觸。這也是他不惜一切代價要在最後半年鬧出無數事兒，爭取被學校開除的原因。
可惜的是，邱志岳根本不了解程荃的苦心，為了這個學生還有他父母打過的招呼，他甚至違背了自己當校長的原則，一次次的包庇，一次次把程荃繼續留在一院。為了逃離軍校，程荃只好一次又一次搞出更大的麻煩，終於成就了今天的勝利大逃亡。
「校長……」程荃緩了緩：「對不起！」
「被一院除名，就沒有畢業證和學位，你出去了有什麼打算嗎？」邱志岳問道。
程荃笑了笑：「這個世界大多數人歸根到底還是憑本事吃飯的，少了張文憑，不是末日吧？」
「呵呵，沒想到我一把年紀還被你小子給教育了。」邱志岳微微一笑：「收拾好你的東西，滾蛋吧。」
程荃正要離開辦公室，邱志岳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叫道：「等等。」
「校長，還有什麼事嗎？」程荃轉身問道。
「你離開學校總是要生活的，我剛想起，我一位老朋友最近在搞什麼留學項目，是運作一些年輕人到國外讀書。大都是名校吧，不過很複雜，也需要考試，看最後有哪些學校會發來。我可以推薦你去找他。」
程荃一聽出國留學四個字，頓時來了興致。急忙問道：「在哪兒，電話號碼有沒有？」
邱志岳笑了笑：「這些，你去了面談吧。我把地址和電話寫給你。」
程荃收好邱志岳寫的紙條，走到門口，轉身面對邱志岳，立正、敬禮：「謝謝校長。」
……
也就是如此，不算太久，程荃就和喬廉雨成為了同學。
喬廉雨看著書桌上的照片，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字的說道：「一直以來我都看不懂你。那個完美的胚胎，到底被你帶成什麼樣了呢？你現在是生？又或者是死？我在儲備地帶給你存了很多東西。你要是活著，來看看！」
第041章過往源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