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司辰走後,樂來兮也起身告辭,即墨蘭對她的做法很是滿意,笑著送她出了院門。
愛一個人,究竟要多久才能釋懷?樂來兮不知,就像初來這個世界,她對樂狂兮念念不忘一樣。
但是她真心希望北冥司辰放下,希望他的生活,快樂一些。
正漫步走著,突然從假山的另一條道兒上出來的幾個身影。
樂來兮被唬了一跳,忙抬頭,原來是太子妃蕭清荷。
樂來兮定了定神兒,緩緩上前兩步,與她行了個禮。
蕭清荷臉上掛著笑,想上前把她扶起,只聽後面一個嬤嬤輕咳了一聲,蕭清荷便又收回了動作,清冷道:「免禮。」
起身後,樂來兮自動退到一旁,請蕭清荷先過。
蕭清荷並未動身,清冷道:「本宮並不是要去探望母后,母后素喜清靜,已差人傳話,不必日日請安。」
「莫非太子妃娘娘是在等妾?」樂來兮淡淡問道。
蕭清荷並未說話,站在她身後的嬤嬤上前一步,喝道:「大膽!太子妃娘娘何等尊貴,怎會在此候你?太子妃娘娘有話要告誡你一番,請你仔細!」
樂來兮心裡冷笑一聲,終於明白來人之意,便輕輕回道:「太子妃娘娘請講。」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蕭清荷清冷說完,便呼啦啦帶人離去,樂來兮抬頭,輕輕一笑,便跟了上去。
假山一旁有一處涼亭,名曰風雨亭,颳風下雨之時,景致最好。
樂來兮隨眾人走到風雨亭,立在一旁,只等蕭清荷開口。
剛進來時,她見亭子裡放著藤椅。石案上擺著茶點、果盤,便明白,她和蕭清荷,還真不是偶遇。
蕭清荷在藤椅上坐下。抿了一口茶,用帕子擦了擦嘴,幾乎做足了前戲,才淡淡開口,「本宮召你來。並無大事,只是想提醒夫人一句,注意自己的身份。」
樂來兮莞爾一笑,搖頭,「還請太子妃娘娘明示。」
「太子妃娘娘是讓夫人安分守己,別痴心妄想的攀高枝兒。」站在蕭清荷旁邊的嬤嬤再次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對樂來兮訓道。
若是古代女子,聽見這樣的話,定會面紅耳赤,更何況對方是太子妃。
可是樂來兮仍笑著搖頭。再次道:「妾還是不明白,還請太子妃娘娘把話說清楚。」
「你……你別不識好歹!」那位趾高氣揚的嬤嬤發瘋了似的,指著樂來兮狂吠。
「蘇嬤嬤……」蕭清荷輕喚了一聲,樂來兮冷笑,怎麼那麼多蘇嬤嬤?
蕭清荷站起身,慢慢走到樂來兮跟前,輕笑一聲,道:「本宮的意思是,假如夫人仍是姑娘家,本宮定會做主。納你為良人,但是,如今夫人已經有了歸屬,就請夫人好好遵守婦道。莫要再對太子動些,不該動的心思。」
納我為良人?樂來兮哭笑不得!我現在不就是在與別人做妾麼?難道我真的長了一張「小妾」的臉?
樂來兮靜靜沉默片刻,須臾抬頭,笑道:「恐怕太子妃娘娘多慮了,別說是良人,娘娘就是把太子妃之位讓給我。我也不稀罕。」
「大膽!你真是痴心妄想!還要做太子妃?娘娘,我就說了,不用與她客氣!安尊王身邊的區區一賤妾,竟然如此狂妄,不知羞恥……」
「啪!!」
響亮一聲,打斷了蘇嬤嬤的叫囂,樂來兮不慍不怒,冷道:「本宮是安尊王身邊的區區一賤妾,你又算個什麼東西呢?本宮再是賤妾,也位列輕候,食著我朝俸祿,你呢?這一巴掌,是替你家主子賞的,皇家的日子,每個人過的都不易,別有的沒的亂嚼舌根子,與你家主子添亂,到頭來,自己丟了命沒什麼,連主子都坑害了,那才叫罪過!」
這一巴掌,不僅打呆了蘇嬤嬤,也把蕭清荷震的愣在原地。
蕭清荷本性懦弱,在家是嫡出大小姐,在宮裡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北冥司辰是有幾個姬妾,可與她一樣,都不受寵,從前,大家因忌憚符妙姬的威嚴,更是深居簡出,所以宮斗神馬的,少之又少。
從來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面,打她的奶娘。
今天,樂來兮讓她見識到了。
「你敢打本宮的奶娘?」蕭清荷終於反應過來,怒了,「來人,給本宮教訓她!」
「我看你們誰敢?」對著那些揚起的巴掌,樂來兮大喝。
凌厲的眸,寒氣逼人,嚇的上前執行命令的宮女,一時怵在原地。
樂來兮皺眉,真是爺不犯人,人要打爺!
「太子妃娘娘,我這可是在救您,這一巴掌若是打下來,我絕對保您吃不了兜著走!您說您以什麼名義打呢?整治後宮?貌似您還不是皇后娘娘吧?更何況我也不是您這後宮之人!還是我冒犯了您?我可對您出言不遜?安尊王雖然只是個封王,但是他畢竟是個封王,您這一巴掌打下來,是打安尊王的臉呢?還是打太子的臉?若非你想要他們兄弟反目不成?」
危言加聳聽,蕭清荷被說的連退了兩步,樂來兮暫時穩定了局面。
喘了口氣,樂來兮又道:「喜歡你家太子爺,就追去!別把功夫浪費在無用的人身上!我再說一遍,我對你家太子爺沒有一丁點兒的興趣!」
說畢,樂來兮轉身就走,兩步之後,又轉了回來,望著蘇嬤嬤道:「管好自己的嘴巴,下次主子們說話的時候,把嘴巴封緊一點兒,這是規矩!!」
樂來兮一路走的很快,剛進重華殿,卻在下一秒被撞了回來,抬頭一瞧,但見一張如玉的美顏上,正泛著絲絲怒意。
「爺,怎麼了?」樂來兮放下思緒,關心的問道。
北冥即墨一把將她拖住,拉進了裡間。
「發生什麼事情了麼?」樂來兮不解,「還是誰氣你了?」
北冥即墨似乎更怒了,拉下臉子問道:「你去了哪裡?」
啊?樂來兮抬眸,「椒房殿!你不是知道麼?你母后派人傳我的時候,你也在場。」
「怎麼去了這麼久?」
「與你母后說了一會兒話,後來,太子到了,又說了一會兒。從椒房殿出來後,又碰見太子妃了,然後就到現在……」
「你與太子,說了什麼?」
「說了……喂,你又吃醋了?」
樂來兮嘴角抽抽,添上個動不動就吃醋的男人,怎麼破?
「本王問你話呢!說了什麼?為何還會有琴聲,本王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是高山流水,怎麼?夫人是要與誰做伯牙、鍾子期麼?」
北冥即墨一直陰沉著臉,直到這一刻樂來兮才意識到,他是真的陰沉。
沉默片刻,樂來兮低道:「你跟蹤我?是!我是彈琴了,當時安聖皇后也在,我彈,太子和,曲目就是高山流水,我們說了很多話,就是關於伯牙與鍾子期的。」
「你敢?!」北冥即墨莫名來了句。
「看來,本王平日裡太寵你了!!」
樂來兮愣了,「寵」我?呵呵……
「殿下若吝嗇自己的「寵愛」,大可收回,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稀罕!」這種動不動就被別人罵成賤妾的日子,姑奶奶也過夠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不稀罕!!」
「你……好,不稀罕我的,稀罕別人的,樂來兮,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是如此的水性楊花!」
「……」樂來兮被震的說不出話來。
「既然我水性楊花,那你送我回去吧。」
「……」
「回去?你竟敢再提這件事!」北冥即墨大掌一揮,將桌案上的東西全部掃落,仍不覺解氣的他,後來連桌子也掀了。
樂來兮心痛的望著那雙拼命隱忍的星眸,慢慢走了出去。
走進東殿,便將門上了鎖。
讓我靜一靜,樂來兮反覆的告誡自己。可是這顆心,無論如何也不聽話。
別人糟蹋她,辱罵她就算了,連他也如此待她,她為何還要留在這裡?
這裡沒有她生存的土壤,沒有她說話的空間,她沒日沒夜的演戲,學著說這裡的官話,還要時刻注意自己有沒有露餡……
而自己原來的生活方式,她更是想都不敢想,那是一種被硬生生隔離的感覺,讓人時不時面臨窒息。
她試過,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讓周圍的環境稍稍改變一些,可是,最後,她失敗了!而且慘敗!或許她能改變一兩個人,可是,她改變不了時代與歷史。
那是一個她想也不敢想的龐大工程。
就像那天,她站在高高的城牆上,俯視著皇城腳下的一切,回想著當日血淋淋的為皇位拼殺的戰場,刺骨的寒,透徹心扉的冷。
既然不能改變別人,只能改變自己。
一直以來,她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改變自己,接受這裡的人際關係,接受這裡的尊卑禮儀,接受北冥即墨動不動的唯我獨尊的強悍霸氣……
為了他,她甘願忍受內心時不時的孤獨與寂寞,而他呢?
說到底,他仍是高高在上的王,唯我獨尊的王,別人的眼裡心裡只能服從於他,不可武逆。自由?平等?尊重?讓這些詞見鬼去吧!
沒有哪一個時刻,樂來兮想要迫切的逃離,冷靜下來,她細細思索一遍,腦子裡開始了「逃亡」計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