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啊,你知道為什么正史諮詢室的承名崗位全都是些哲學家嗎?」
某日下午陽光燦爛,導師又拿出那懸念的調子如往常般耐心引導(層層下套)諄諄教誨(折騰騷擾)我起來。
「師父,我真的,不想知道。」
上過多次當之後,就算愚鈍如我也不想睜眼往坑裡跳,跟何況我剛剛經歷了浩劫般殘酷無情的宮廷舞蹈培訓課,極度虛弱,此刻只想攤在椅子上曬太陽。老天爺,這個下午可是我本月日程表上唯一的空閒時間啊。
導師不以為意。
「少年啊,全歷史界都知道,哲學家乃是質疑與刨根問底的象徵;全歷史界都知道,高傲的叔本華豈能放過任何疑點,不知曉而不覺羞愧……哎,為師辛苦教你這麼些年,學識繪畫音樂口才文筆統統掛科我也是早有心理準備的,體能體態禮儀修養門門墊底我也是深度覺悟的,只是沒想到性格氣質的歷史同步率還是扶不上牆;看來為師退休之期又要大幅度延遲了,這性格氣質養成課還是要回爐重——」
聽到氣質養成課幾個字,讓我著實打了個寒顫,不由地一個鯉魚打挺垂死病中驚坐起,試圖懺悔一下。
「師父,為啥諮詢室的承名崗位全都是些哲學家?!」
「嘖嘖,你真想知道?」
「您說吧,我聽著呢。」
然而委婉誠摯(老奸巨猾)的導師仍然故作悲傷地嘆氣。
「哎,看來氣質養成課還是要回爐重造了——全歷史界都知道,高傲的叔本華怎麼會向人討教答案......」
「......」
中計了!
此刻,我腦海中警報四起,一邊抵禦著某些不堪回憶的血淚往事(比如為了隨時再現出叔本華看穿一切深邃傲慢不可一世的眼神,被活活倒吊一個星期;又或者為了隨時保證優雅端莊,連續幾個月練習優雅地蹲廁與優雅地打噴嚏優雅地摔倒等高難度動作......),一邊再努力嘗試搶救一下我的休息日,湊到師父耳邊小聲嘀咕道。
「師父,您就可憐可憐您的徒弟,行行好私下告訴我吧,現在就我們兩人,我敢保證我們的對話沒有任何被散播的機會,絕對不會影響同步率!」
當然,我客觀地認為我那持續低迷的歷史同步率不太可能為這點曝光繼續創新低,但我選擇不指出這一點以免刺激到他老人家,而是打出感情牌。
「哎,出於當初選你——這個我所犯下的重大錯誤,你我師徒這麼些年,我一直十分偏袒你的。」
敬業精神指數100+,有且僅有該指標排名現代史績效考核第一的導師也小聲地回復我。
「但我也說過很多遍了,私人對話僅限非坐班時間。」
「可今天是周六......」
「可惜,我本周大周加班。」
「......」
噫!萬惡的資本主義排班。
再見了,美好的陽光。再見了,美好的扶手椅。再見了,美好的慵懶日光浴假期。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搶救宣告失敗,我心痛而戀戀不捨地摸了摸柔軟的天鵝絨扶手(這玩意我可是攢了半年的工資才到手的,卻從沒在上面坐滿一個鐘頭),生無可戀地使用標準德語無精打采地以標準要求回答到,「如此簡單的問題我當然知道答案,只是出於禮貌以及避免您下不了台而配合詢問而已。」
「嗯,不愧是我的徒弟。」
導師騷擾完畢,滿意地轉身離去。
「那麼,五點半下班前,我要收到一份完整的論文以及十分鐘的口頭綜述匯報——德英雙語的,我打算在你下周直播前投到平行歷史觀察學報上,雖然影響因子低了點,但考慮到平均審稿周期......」
我就知道。
果然是為了下周參加那萬惡的普法戰爭與哲學歷史討論會直播。
這要是交不出來,多半不是倒吊一星期的問題了。
我看看表,意識到只剩不到三小時了。
時間緊迫,性命攸關。一等導師的身影消失於書架轉角,我不得不立刻採取緊急備用方案C——疲憊地爬進試衣間,開始化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