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怎麼說話呢？我鬍子仙在這兒闖蕩時，你還不知在哪裡玩泥巴！」大鬍子眼睛一瞪，又恢復了先前的狂勁，「你只收一百塊，要是被那女人傳了出去，我們以後還怎麼立足？門有門道，行有行規，你這樣胡來就是不行！」
「胡來？那不過是你的想法而已。這條街上如何收費，顯然只是各個命師和求測者之間的私人問題。」古易天針鋒相對，接著語氣一轉，「換作是你，之前的測算準備收多少錢？」
大鬍子聞言一愣，但馬上就理直氣壯地答道：「我？合八字怎麼也得收五百塊！我一向的規矩是一事一測，起步價三百。就像給那女人看八字，婚姻、子女和身體屬於三項，收她九百塊都毫不為過！」
「真不嫌丟人，枉自你在這個圈子裡混了這麼久！不僅喜歡破壞規矩，而且還十分虛偽！」古易天冷言冷語地回敬道。
或許是受爺爺的影響，他最為厭惡和憎恨的就是那些招搖撞騙之徒！本身不學無術，卻喜歡故弄玄虛。不僅不對求測者認真負責，甚至還給命理界帶來了極壞的影響。
大鬍子急了，桌子一拍站了起來：「臭小子，你說誰壞規矩還虛偽？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我讓你走不出這條街！」
「你不用在這兒威脅我。我給人測算時，不是你在一旁明目張胆地搶客戶嗎？而且還不停地打擾我的工作，難道這些不都是在破壞規矩？」
古易天依然淡定地坐在那兒，口氣卻是不容置疑：「至於虛偽，你自己桌前掛著『不准不要錢』的牌子。那個大姐說了，三項推斷根本不及格。既然如此，你憑什麼要收人家九百元？說輕了，這是虛偽。說重了，這叫欺騙！」
「你——你這叫胡攪蠻纏！」
大鬍子沒料到這個小子是如此伶牙俐齒。幾天來見他沉默寡言，還以為是個軟柿子能隨意揉捏，哪知反而遭到了對方的一番攻擊和指責！
「其實你自己心中最為清楚。包括推銷那些所謂的神物，於你而言又有幾分靈驗？八字都看不懂的人，又怎麼可能弄懂風水？風水不懂，又要如何藉助神物來逢凶化吉？」
古易天面不改色，但語氣卻加重了幾分，甚至都有了一股訓斥的味道。
奇怪的是，這段話落在大鬍子的耳中，竟然讓他一時生不出半點反駁的情緒來。恍惚之中，他覺得眼前坐在那兒的不是二十左右的年輕人，而是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輩。
仿佛過了很久，大鬍子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一屁股坐了回去，語氣依然強硬：「誰都有看走眼的時候，你小子敢保證每次測算都是百分之百精準？至於我這些神物，從來都是求測者自願購買。臭小子不要因為蒙對了一回，就真把自己當神仙了！」
「百分百精準？我可沒那樣說，但是我一直在向那個目標努力。」古易天淡然一笑，「不管我是蒙的還是憑著本事推算的，總之今天的推斷我只想收取一百元。這是我的自由，何來破壞規矩？錢，是掙不完的。掙錢之前先做人，要掙自己該掙的那份錢。」
說到這兒，古易天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隨即他起身收起小馬扎，放進包里往肩上一背，幾步就走到了大鬍子的攤位跟前。
「我也不是什麼神仙，要那種虛名有何用？做人要真實一些，可是你呢？虛張聲勢，給人的感覺太假！就連臉上的鬍子，都假的不能再假。要是我，扯下來扔了算了！」
不冷不熱地說完這幾句，古易天瀟瀟灑灑地邁步而去。
「你……」
大鬍子一時語塞。他沒料到這傢伙說走就走，而且臨走前還不忘教訓幾句。
只是，他是怎麼看出來自己的絡腮鬍是假的呢？要知道，當初為了這副尊容，讓人看起來更像一個大師，他可是花了一筆大價錢！
「娘希匹，早知鬍鬚能被人識破，我就不費這般心思了！」
大鬍子失望又沮喪。數年間在算命街可謂順風順水，不曾想今天竟然被一個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給徹底打敗了。惱羞成怒的他，用力一扯就拽下了鬍鬚。
他剛想扔掉時，卻又馬上重新戴了上去。因為用力過猛，哪知連頭髮套也給牽連著鬆動了。大鬍子可不想再讓人發現自己另一個秘密，或者是假象，那就是——禿頂。
……
古易天離開了算命街。他這幾天待在那兒跟大鬍子那幫命師完全不是一個心思，他只是想散散心而已。
因為他確實有心事，而且還很重很重。
那個中年女人的觀察還算細膩，她看了出來。她問了，但古易天沒有回答。一方面他不想具體解釋，另一方面到現在他還有一種恍如夢中的感覺，根本無然面對那個殘酷到無情的事實——
自己只有兩年可活！
在回家的下山路上，古易天的思緒不知不覺地又拉回到了五天前……
五天前，是2016年8月3日。這一天，正是他二十歲生日。
多年來，古易天的印象中就是跟著爺爺走南闖北，鮮有在家的時候。而為了他這個生日，爺孫倆特意在上個月趕回金南。
本來生日當天一切都很好，不曾想到了晚上爺爺突然說有重要事情要交待。
「易天，古有二十加冠，當行成人之禮。自這一天起，你就得真正擔當起一個男人所應盡的一切！所以呢，有些事情也該跟你交待一番了。」老人用一種十分嚴肅的口吻說道。
古易天聞言一愣，同時在內心深處猛然泛起一絲不安的感覺。他若有所思地盯著一臉肅穆的老人，試探著問道：「老爺子，您到底要交待什麼？聽起來有一些瘮人，難道是……您要離開我嗎？」
老人正要答話，卻突然覺得喉頭一甜——
「噗——」
一口鮮血噴出，老人本是紅潤的臉色剎那間蒼白了幾分。
「啊……老爺子您怎麼了？」
古易天本就不安的心瞬間一沉，腦海中下意識地閃過一個不太好的念頭。
老人用紙擦了擦血跡，緊接著悠悠一嘆：「唉……天命，終歸是不可違啊！」
「老爺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馬上去一趟醫院？」古易天一邊急切地詢問，一邊快速來到老人身旁查看狀況。
他知道老人的身體一直很硬朗。八十多歲的人，精神頭十足，看著也就是五六十的樣子。走起路來，自己不加把勁都跟不上。這主要跟老人堅持鍛煉有關，加之有一個良好的心態。
「不用了。」老人搖了搖頭，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且坐下，先聽我說一件與你息息相關的大事。」
第三章 只有兩年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