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席間推杯換盞，熱鬧非凡，衛流披衣起身，上到二樓露台上，今日是中秋，只是南疆之人沒有過中秋的習慣，大家也都入鄉隨俗，只當是個普通聚會。一窩蟻 www.yiwoyi.com
「身體虛弱，竟然還到露台上吹風。」花錯將一件大氅裹在衛流身上，「南疆的風極冷，你可小心著些，可別雪上加霜。」
「多謝。」
花錯坐在欄杆上，望著窗外碩大的圓月，感慨道「呀，都中秋了！說來我們在南疆已經駐了三個月了。，也不知京城是怎樣一番風景。團圓節的上京定然有不同口味的月餅，我和你講，我之前吃過一種鹹肉酥皮月餅，真是令人回味無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嘗到。」
「你愛吃月餅？」
「也不算愛吃，我就是饞！」花錯道，「你知道的，在南疆的這幾個月，飲食清淡，偶爾打幾隻野味嘗點葷腥，數量還極少，那味道也是不敢恭維。真是憋悶的緊，我這個人，別的都無妨，只是不好虧待自己這張饞嘴。噫！越這麼說，我就越加思念上京。」
「的確是辛苦阿錯了，尤其是近日，一直奔波勞累，我看你都瘦了不少。」衛流笑道，「倘若阿錯不嫌棄，我倒是能為你做幾塊月餅嘗嘗鮮。」
「此話當真？」花錯眼神雪亮，「你會做月餅！」
「會一些，只是好多年不做只怕手生。」
「無妨無妨，有就很好，我們這便去廚房罷！」
實施情況是——衛流果真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手，說是「會一些」，卻實打實的做了不少花錯沒聽過的口味，眼見著月餅上了火爐烤制，香氣撲鼻，花錯只覺食指大動，恨不得立刻咬上一口。
「小的時候，母親常常給我做月餅，各種口味的都做，花泥餡的，肉餡的，果脯餡的，各式各樣擺上滿滿一桌，我隨意挑選，想吃哪個便吃哪個，不僅是月餅，各種小食她都會做，而且做得極好，兄弟們都認為母親賢惠極了。」說到母親，衛流整個人都柔和起來，眼神溫柔地能滴出水，「我記得有一年中秋，院子裡多年不開的珍品花卉終於開放，母親極為高興，狠下心來摘了幾株給我做餅，花餅出爐的香味飄了很遠，引得各房都來蹭吃，母親笑得開心極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那般開懷。其實她是個很簡單，很容易滿足的女人，可惜這樣小小的快樂她都難以享受。」
「那、那麼，令慈她」
「她死了，死了很多年。」衛流平靜地像一潭池水，「她死的時候，很多人掉了眼淚，有人受過她恩惠，真心實意；也有人暗自狂喜，虛情假意。幾年以後，這些人，都忘了她，仿佛她從未出現過。」
自始至終，衛流神色不動，仿佛他口中所講，只是個道聽途說的故事。
花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氣氛凝滯下來。
「啊呀，月餅是不是熟了？可以吃了罷！」
「嗯，已經可以了。」衛流小心地揭開爐子，頓時香氣四溢，花錯也不顧燙手，囫圇吞進一隻，贊道「美味極了！你這手藝真不錯，哪一天我們沒錢了，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就出去支個鋪子，賣月餅點心，一定能賺上不少！」
「我們？」
「是啊！」花錯道，「我們。」
「忠義侯府的世子哪裡會缺錢？」
「這個世子我也不能做一輩子！我想好了，二十年，二十年內若大旻無戰事，我就向陛下討個恩旨放我離京。到那時候，我阿姐早就母儀天下，我侄子也能做個太子，我爹娘年紀大了，可以安享晚年，我自己，沒什麼野心，只想安穩度日，開個點心鋪子挺好的！」
「你不是還想建功立業呢麼？」
「我是覺得，一時一個想法，我今天想征戰沙場，做個英雄豪傑，可若干年後我年紀大了，也許就沒有今天的銳氣了，到時候還是要有點家底傍身才是，所以，我把小元公子給的學費都存在了錢莊，留著今後行走江湖四處闖蕩。」
花錯盤膝而坐，咬一口月餅，目光炯炯，「等我走累了，我就在衛城買一處宅院落下腳來，再買塊地，種點瓜果蔬菜，我還可以開個武館或者鏢局，過一過普通人的生活。」
「衛城」
「對，就在衛城。」花錯眯眼笑道，「你不是衛城人嘛，我想著能與你做個鄰居，豈不是很好？哦對了，你醫術那麼好，我們還能再開個醫館藥鋪，哈哈，我現在就能想到二十年後取代胡家成為大旻第一首富，該是多麼風光肆意！」
「嗯，很好。」衛流替他擦去嘴角碎屑，道，「我們就在衛城，哪也不去。或者去臥雲山也成，你師父不是雲遊了麼？那裡適合隱居，我們可以過一過世外高人的逍遙日子，若是膩了，就下山走一走，賺點錢。」
「言之有理，百年以後，那些個傳奇話本子裡說不定也會寫我們的傳奇故事！」花錯左手握拳，在下巴上虛握，「咳咳，話說那臥雲山乃是傳聞中的仙山，在山上住著兩位得道仙人」
衛流聽著花錯順嘴胡謅，編一些他們行俠仗義的壯舉，說得興致勃勃，他不禁也開始幻想那麼一天的到來。雖然人生苦短，只得區區數十載，可是有這樣一個人陪在身邊，那樣的日子必然是他綿長生命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衛流，你怎的不吃？又在發呆！」
「我可不敢！」衛流瞧著去了大半的烤爐，乜他一眼，「剛吃了酒席，就能吃下這麼多月餅，我哪裡敢同你搶？」
「」
衛流推開廚房的隔窗，雪白的月光灑進來，衛流輕舒一口氣，「阿錯，你知道我為何一定要做月餅麼？」
「因為我很能吃？」
衛流低頭淺笑，「今日，是我的生辰。」
「你的生辰？」
花錯跳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早知是他的生辰，他便好好準備一番，也不必此時窩在骯髒的後廚房與衛流啃月餅。
「怪我怪我，與你相識這麼久，也未曾問過你的生辰！」花錯走來走去，想著該如何彌補，可如今窩在這荒僻之地，他著實沒什麼拿的出手的禮物可送。
「這樣罷，生辰這東西過一次少一次，過了今天就不做數了，我手頭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你，不如這樣，我這個人，不輕易許諾，但勝在言出必行，今日我允你你個承諾，他日你若需要，刀山火海我也會做到。」
「刀山火海，你也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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