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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雲頓時覺得救星來了,立刻高興地跪下。
龍星雲順著其他人視線看過去。
來人不只有匆匆趕回來主持大局還未脫下鎧甲的祁江,還有一臉看戲模樣的裴鈺珩跟在身側。
那人視線在她身上掃了眼,便笑了:「倒是不知,祁大人府里竟熱鬧至此。」
祁江側頭翻了個白眼,同樣陰陽怪氣道:「堂堂攝政王,也愛看內宅的熱鬧嗎?」
裴鈺珩擺擺手:「那倒不是,只是獨獨對祁大人家的內宅之事頗感興趣罷了。」
接著,便聽見家裡的劉管家從他二人身後趕來,著急忙慌道:
「這…怎麼夫人也…四小姐怕是又瘋了。」
祁江看了眼織鳳齋里亂作一團的場面,抬手便要朝龍星雲打過來。
「你這個孽障!」
然而她只是後退一步,眨了眨眼:「您稍等會兒。」
等什麼?
祁江一愣,抬起的手忽然不知該不該放下。
而裴鈺珩更是背著手,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龍星雲轉過身,瞥向剛剛以為已經得救的翠雲,淡淡道:「落梅,給我打。」
落梅驚慌地看向她,這種時候,要她怎麼動手?
她不是小姐,實在是膽子小啊!
見她遲遲握著手猶豫不決,龍星雲目光一轉,眼含怒意:「等我教你嗎?」
落梅被嚇得呼吸一窒,顫抖著手走向翠雲。
翠雲大喊:「將軍,王爺,救救奴婢!奴婢只是聽了五小姐的話才…」
「啊!」
「啪」地一聲,落梅的巴掌終於落下,一眾看熱鬧的奴才們也低下了頭。
祁江見此,怒意更甚,「反了天了你!來人,給我抓住她!」
「是!」
侍衛們聽了家裡主事的人命令,立刻興奮地將她圍成一圈。
「祁將軍,自己的女兒,如此大動干戈便不好看了。」
裴鈺珩清越地嗓音穿過所有人的耳朵。
侍衛們剛興奮的情緒又降了下來,都轉頭去看祁江的反應。
祁江頓覺失了面子,猛一回頭道:「老子自己的女兒,想怎麼管就怎麼管,關你何事?」
見此,龍星雲示意落梅退後一些,便上前老老實實跪下。
面色與剛才的叛逆少女一模兩樣。
「我錯了爹爹。」
不止祁江,就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裴鈺珩也抬眼去看她。
「你現在知道錯了?晚了!你妹妹無事最好,若是有半點不好的,你便…」
「我便去死吧。」她搶話道。
祁江話口一窒,眉頭緊鎖:「你以為你不該死麼?」
龍星雲面無表情看著他。
「怎麼不該死,祁雲景搶我的東西,我便拿剪刀劃了她的手,她說父親喜歡看我騎馬,便給了我一匹瘋馬,我摔了,於是想讓她也嘗嘗頭痛的滋味,傅姨娘不給我葛太子的方子,說我不配,我便讓她的女兒也試試,皮外傷是如何自愈的,哦,對了,她說我瘋了,所以我便叫她見識一下,真正的瘋子是怎麼發瘋的。」
「父親若是不殺了我,等她醒了,若還想法子害我,我還是會同樣還回去,到時自是不論生死了。」
裴鈺珩輕笑:「好一個不論生死…」
祁江無視他,冷哼一聲,對著龍星雲道:「閨中女子講究賢良淑德,不善妒,不嫉恨,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
龍星雲笑了笑,「能說出那些話的,都是什麼都不缺什麼都有的,不如您先去看看,我這個嫡女的院子像什麼樣子?」
祁江皺眉:「何意?你還覺得為父虧待了你不成?」
龍星雲搖搖頭:
「璟王既然在這兒,父親不如帶他一同去看看,若父親看了仍覺得女兒錯了,便是取了我這命又如何?總不過早些去陪我娘罷了,也免了我娘放不下心,夜夜到我床前嘆息自己眼瞎看錯了男人,害我過得連個丫鬟都不如。」
「你……」聽她用自己的親娘作辯護,祁江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不怎麼管她沒錯,明知道她受了委屈只要她不吵不鬧他也當作不知道,但這些已經是十多年來都習以為常的事情,為何她今日偏要拿出來說道?
裴鈺珩揮了揮袖袍,插話道:「既然四小姐這麼說了,祁將軍去看看也無妨,也叫本王順道看看熱鬧。」
祁江用力甩了下袖子,白他一眼,便道:「你若是覺得委屈,叫夫人給你置辦便可,此等小事,何以讓為父替你做主!」
龍星雲挑眉,高興地起身:「那便多謝父親了。」
因形勢所逼而暈倒的傅姨娘聽到話題漸漸偏了,而自己女兒剛剛被打得頭破血流的事情竟然有可能就此被揭過,她氣得深吸一口氣醒了過來。
「夫人!夫人您醒了!」丫鬟們趕緊將她扶起來。
龍星雲也跟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傅枝蔓仍然一副虛弱的模樣,在快到達祁江身邊時突然腳下失力歪了下去,卻被祁江一把攔腰扶住。
「老爺……您可算回來了,你都不知我……」
祁江掃了眼身旁的人,猛「咳」一聲,提醒她還有外人在。
傅枝蔓便趕緊整理了一下衣衫,朝裴鈺珩微微行禮:「璟王安好。」
裴鈺珩嗤笑,並不理會,她也只得尷尬地笑了下。
「老爺,雲杉她越發病得不輕了,依妾身看,不如將她鎖起來吧。」
龍星雲輕笑一聲,假意朝她走近兩步,她卻嚇得腳下一歪,差點再次摔倒。
「傅姨娘,你可知我娘才是正經的將軍夫人,按理,我作為府里唯一的嫡女,你見了我該低頭行禮才是,怎麼?仗著父親的寵愛連這些大戶人家的規矩都忘了嗎,還是姨娘自小不是大戶出身,壓根不知道這些規矩?」
傅枝蔓欲還嘴,她又道:「父親官居一品,自然沒法抽時間教你這些,但你當著璟王的面丟了父親的臉面,是不是太不把父親和璟王放在眼裡了。」
突然被提的裴鈺珩正悠哉地坐在一旁的石桌前自顧自給自己倒茶呢。
聞言視線微微挪動,唇角一勾,便道:「四小姐的話不無道理,若是不來湊這個熱鬧,本王的確不知將軍府竟疏於管教至此,不知祁將軍是哪來的臉面罵本王倨傲無禮。」
傅枝蔓嚇得直搖頭:「不是這樣的,老爺,你知道我……」
祁江瞪了她一眼,便怒道:「我自會查清楚雲杉打人的原由,但你也的確該反思反思自己,若是不會管家,找個替你的人也不是多難的事。\"
」我…「傅枝蔓氣得跺了跺腳,卻也不敢再當著裴鈺珩的面多說些什麼,老爺最要面子了,若是此刻再拂了他的面子,只怕自己更得不償失。
「妾知道了,雲景還受著傷,我去屋裡看看。」
說罷,她便低著頭往被砸了牌匾的院子裡走,只是經過龍星雲身邊時狠狠咬了咬牙,氣沖沖便轉身進去。
祁江怒氣並未消散,正要讓人把龍星雲關起來,她便又說:
「父親,聽說葛太醫是昨日璟王叫來給女兒看診的,傅姨娘今日說我命賤不配被葛太醫診治,女兒想問問,現在配了嗎?\"
祁江被問得一懵,什麼配不配的,他一品官員,叫個太醫還要問什麼配不配。
就是叫十個來又如何,昨日不過是那個死小子為了嘲笑他才搶先一步叫了太醫,有什麼了不起的。
「看個病,哪來的貴賤,你若是想要葛太醫看,讓人去宮裡請便可。」
龍星雲微笑:「那便多謝父親和璟王了。」
說罷,不待祁江再次發作,她便自顧自拉著落梅以極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待人走遠了,祁江突然眉毛一緊:他剛剛是不是被牽著鼻子走了?明明是要罰她的,怎麼變成自己給她做主了?
裴鈺珩看戲也看夠了,將茶杯輕輕一擱,看了眼他才反應過來的神色,笑了笑。
「大將軍,本王今日看戲也看累了,便不留下吃飯了,這就走了。」
祁江回神,轉身道:「老子何時要請你吃飯了,要滾快滾!」
裴鈺珩並不跟他計較,自己擺了擺手便大搖大擺離府去了。
待他出門,一青衣男子也從牆頭悄然落到他身旁。
「王爺。」
裴鈺珩未回身,仍走著自己的。
青影便自顧自說道:「屬下打聽過了,瘋馬的確是祁雲景安排的。」
「嗯。」
「四小姐似乎比從前聰明了許多,性子也變了……」
聞言,裴鈺珩停下步子,轉頭:「聰明什麼?只不過是本王今日心情不錯,願意配合她的小把戲罷了,若不然,你以為她今日能脫身?」
青影眨了眨眼:這麼說貌似也沒錯。
「或許她也有其他的法子呢……」他小聲嘀咕道。
裴鈺珩登上馬車,淡淡道:「青魂該回了,你若是太閒,便替他去襄南遛馬。」
青影撇嘴:誰能有你閒,一聽說祁將軍家裡後院打起來了,二話不說就賴著祁將軍的馬車跟來了。
龍星雲回了院子不久,劉管家便帶著全新的桌椅板凳以及數十個丫鬟婆子來了。
換家具的換家具,打掃的打掃,全新的衣裳裙子,釵環頭面也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任她挑選。
落梅看得眼花繚亂,張大嘴「哇」個不停,儼然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龍星雲淡淡梳理了一下頭緒,便吩咐道:「今日起除了吃飯買藥都不要出府了,好好給我養病。」
落梅視線還留在一對珍珠耳墜上,聽了吩咐直直點頭。
「是該低調一點了,不然等五小姐醒過來非得鬧個雞犬不寧不可。」
「不怕她鬧,就怕她不鬧。」
龍星雲說的是實話,像祁雲景這種沒受過毒打的小姑娘,最好是鬧個天翻地覆,到時不用她出手,憑祁江那死要面子的德行便把她順手收拾了。
她現在只想好好養一養身體,等到日後有機會時,才不會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