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浩他們滿面懵逼之色,林掌柜又是一愣,訝問:「三位不知道嗎?」
「我們該知道什麼?」李浩眨巴著眼望著林掌柜。
「那我與三位說說咱們客棧的另一個規矩。」林掌柜頓時來了興趣,道,「咱們客棧呀,自設立時起,便只接待江湖遊俠,但凡第一次進客棧之人,必須露一手,以證明自己的武藝,咱們客棧另一個規矩便是,每月都會選出一位棧主,棧主可以在本店免費吃住。」
「哇,還有這等好事!」朱瑞環聞言頓時蠢蠢欲動,「我要做棧主。」
「做棧主不是那麼容易的。」林掌柜道,「選棧主的方式很簡單,既然都是江湖兒女,當然是比武決定,每一任棧主,在月末三天的時候,必須接受來自其他遊俠的挑戰,最後贏了,便連任棧主,若是輸了,則退位讓賢。」
「那這跟我畫上這個人有什麼關係?」李浩問,「莫非他是你們的棧主?」
「正是。」林掌柜不急不緩道,「此人名叫陳松,連任我們客棧的棧主已經一年了。」
「哦?陳松?連任一年的棧主?」李浩聞言頓時來了興趣,「看來此人武藝非凡啊。」
「自是不凡。」林掌柜道,「在陳松之前,從未有人連任過四次。」
「這麼難?」李浩驚嘆一聲,忽然發現話題扯得有點遠,趕忙問,「那陳松現在在客棧中嗎?」
「在的。」林掌柜道,「不過他這兩天沒出過房門,即便是飯菜,也是我送到他房門口。」
「有點反常呀。」朱瑞環聞言摸著下巴沉吟。
「是有點。」林掌柜緩緩道,「這陳松嗜酒,以前每日都喝得醉醺醺的,酒不離手,不過最近已經有三天沒跟我要酒了。」
李浩微蹙眉頭,若有所思道:「你再仔細跟我說說這陳松的具體情況,事無巨細,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這個……」林掌柜聞言露出為難之色。
李浩見狀掏出一塊青銅令牌,在林掌柜眼前晃了晃,冷冷道:「大理寺查案,請配合調查,不然你這客棧恐怕開不久了。」
「啊!」林掌柜聞言嚇了一跳,趕忙諾諾連聲,「小人說,小人把知道的全說出來,官爺息怒,息怒。」
李浩暗暗得意,他這令牌,其實是鴻臚寺的令牌,跟大理寺令牌很像,但上面的字不同,李浩用手指擋住鴻臚二字,難道還怕林掌柜扳開他手指查驗不成。
林掌柜老老實實地將他所知道的陳松情況都告訴了李浩,包括陳松喝醉後的酒後話也說了出來。
李浩聽完後輕聲嘆道:「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啊。」
林掌柜小心翼翼地問:「敢問官爺,這陳松……犯了什麼事?」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李浩擺手道,「今天傍晚時分,你找個機會將他趕走,本官要帶人捉拿他,你也不想你的客棧被波及吧。」
林掌柜聞言臉色陡變,道:「官爺,若是他賴著不走,那可如何是好?他武藝如此之高……」
「這個你不必擔心。」李浩緩緩道,「你只需告訴他,就說大理寺派人來查他了,他定不敢再住在這裡了,之後的事情,就與你無關了。」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林掌柜說著從袖袋裡掏出一枚小金稞子,塞到李浩手中,滿面堆笑道,「官爺拿好,別嫌少,官爺們當差辛苦,買點小酒喝喝。」
「這怎麼好意思呢。」李浩還是第一次被別人行賄,有點小激動,嘴裡說著不好意思,手上已經把金子收進了袖中,蒼蠅腿也是肉啊,不貪財怎麼當首富呢。
李浩他們在客棧中一頓吃喝,然後便出了江湖客棧,並沒有在此住宿,因為沒那必要了,林定坤回去喊陸雲,李浩和朱瑞環就在客棧對面的茶館裡等,太陽落山之前,陸雲來了,看他走路穩健,渾然不像腿部受傷的樣子,不過只有李浩才知道,陸雲其實是硬扛著而已,他親自替陸雲處理的傷口,自然清楚,那麼深的劍傷,不休養十幾二十天是不可能痊癒的。他這次之所以喊陸雲來,是要震懾陳松,免得雙方動武,又要一番周旋,到時候若是被城中守衛發現,那就麻煩了,李浩堅信,能靠嗶嗶解決的事情,儘量不動手,多累啊。
陸雲剛進茶館坐下喝了一口茶,朱瑞環忽然興奮低叫:「出來了,出來了。」
李浩他們趕忙閃身來到茶館的門邊,悄悄朝江湖客棧門口望去,果然發現陳松背著行囊從客棧大門出來,戴著一個大斗笠低頭向北行去。
「二逗眼力不錯,戴著斗笠都能認出來。」李浩誇了朱瑞環一句,道,「二逗你去跟著他,記住,別跟太近,免得被發現。」
「好嘞。」朱瑞環興奮應了聲,便快步走出門去。
陸雲忽然道:「我也去吧。」
李浩聞言蹙了蹙眉,擔憂地問:「你的腿……」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陸雲淡然說了聲,邁開大步便去追上朱瑞環。
望著他們二人離去,林定坤問:「侯爺,我們幹嘛?」
「先喝茶。」李浩笑了笑,道,「等天黑了再說。」
夜幕降臨,夜市已起,不過永陽坊的夜市並不怎麼熱鬧,夜市才進行了半個時辰,茶館便只剩李浩和林定坤兩個客人了,這時掌柜過來微笑歉然道:「二位客官,實在對不住,我們要打烊了。」
「好,我們也該走了。」李浩說著朝林定坤使了個眼神。
林定坤摸出幾枚銅錢遞給掌柜,二人走出茶館,一路循著陸雲留下的標記尋去。
夜半時分,陳松睡在白雲客棧的柴草房裡,旁邊就是馬廄,很臭,但他並不在意,身為一個劍客,一個殺手,他經歷過許多非人的磨難與訓練,這點臭味對他來說真的算不了什麼。
夜已經深了,但陳松毫無睡意,他在想自己該怎麼辦,如今長安城戒備森嚴,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了,既然只能待在長安城中,那麼該如何隱藏下去,一直隱藏到風頭過去。
就在這時,陳松忽然驚坐而起,他聽到外面有動靜,有人進後院了,趕忙拿起行囊衝出柴房,院牆腳下站著一個青衫少年,正咧著滿口白牙對著他笑,笑得有點壞,還有點賤。
陳松二話不說,趕忙縱身躍上屋頂,剛上屋頂,腳還未站穩,一柄唐刀迎面斬下,勢大力沉,而且迅疾如風,他趕忙將整個身子往後仰去,頭朝下,往地面落去。
李浩見狀也是一陣驚呼,這樣摔下,必然是頭先著地,就算這屋子很矮,那也死定了。
然而李浩真的低估陳鬆了,只見他快落地之時,雙手猛然撐地,用力一彈,人已躍起,穩穩站定,不過,他右臂的衣袖卻已被血水染紅,顯然剛才用力過猛,傷口崩開了。
陳松面朝李浩,右腳緩緩退後一步,白天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已經仔細觀察過了這裡的環境,後方有一株樹,通過那株樹,可以上酒樓的屋頂,但他忽然又收住了腳,因為他聽到後方也有人走來了。
陳鬆緩緩轉身,只見一身黑衣的陸雲和林定坤從兩個方向走來,在距他一丈之處停下了腳步。
「是你!」陳松看到陸雲,一眼就認出來是那晚跟自己對拼的蒙面人。
「是我。」陸雲淡然點頭,攤手指著李浩,道,「我家侯爺想見你。」
「侯爺?」陳松轉頭蹙眉看向李浩,渾身處於警戒狀態。
李浩沒有立刻跟陳松交談,而是望向陸雲,問:「陸雲,酒樓里的人都睡了嗎?」
「都睡了。」陸雲道,「每個房間都吹了迷香,睡得比豬還死。」
「那就好。」李浩滿意地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幾步,在陳松面前四尺處站定,滿面微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乃藍田縣侯李浩,字詩狂。」
「你就是李浩?」陳松的語氣有點驚訝。
「喲,你還聽說過我呀!」李浩聞言眉飛色舞道,「怎麼樣,我的名氣是不是很大。」
李浩這賤兮兮的模樣讓陳松直皺眉,他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冷冷問:「你為何要抓我?為了領賞嗎?」
「領賞?笑話。」李浩冷笑,「皇帝的那點賞賜,說實話我還真瞧不上,還有,我要糾正一點,我不是來抓你的,我是來招攬你的。」
「招攬我?哼,就憑你?」陳松的語氣很輕蔑,讓人很不爽。
不過李浩本著禮賢下士的原則,笑道:「先不要這麼瞧不起人嘛,來,咱們打個賭,你若贏了,我放你走,你若輸了,你以後做我的手下,聽我差遣,如何?」
陳松也無路可選,便問道:「要如何打賭?」
李浩轉頭四處看了看,發現院牆腳下有兩塊青磚,大的是一塊完整青磚,小的只有小半塊,他走過去將兩塊青磚拿過來,笑嘻嘻道:「咱們就用這兩塊青磚打賭,你猜,這兩塊青磚同時從同樣的高度丟下,哪一塊先落地?」
「自然是大的先落地了。」陳松毫不猶豫地回答。
李浩一臉壞笑地問:「你確定?答錯了可要願賭服輸喲。」
陳松冷冷道:「自然確定,你休想詐我。」
「好,那我可要丟了喲。」李浩雙手拿起青磚,高高抬起,保持兩塊青磚一樣高,依舊一臉壞笑地望著陳松。
「丟!」陳松沉喝。
李浩兩手同時鬆開,只見兩塊青磚同時落下,「噗」地一聲,同時掉落在地,連落地的聲音都只有一聲。
「這……怎麼可能!」陳松目瞪口呆。
李浩笑呵呵地撿起青磚,丟給陳松,道:「你檢查一下,免得說我做了手腳。」
陳松伸手接過青磚,翻來覆去的查看,發現沒有任何異樣,就是最簡單的青磚,他也學著李浩的模樣,把兩塊青磚舉起到同樣的高度然後丟開,「噗」,依舊是同時落下,他不信,再試,還是同時落下,他一連試了七八次,每次的結果都一樣,陳松忽然都有點懷疑人生了。
「怎麼會這樣!」陳松失魂落魄地望著手中的青磚。
李浩笑眯眯地問:「怎麼樣,是要願賭服輸還是要耍懶皮?要不……咱們這次打賭不算,重新打一次賭。」
「不必了。」陳松丟開青磚,神色漸漸恢復如初,淡淡道,「我願賭服輸,以後做你的手下,替你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