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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用到這個詞彙的時候,就好像已經很長的時間過去了。
過去了幾年嗎?我出獄了嗎?
不,還沒有,只是過去了一個月而已。
監獄親友探監,一個月開放一次,這是第一個月。因為探監的人數不能超過三人,所以第一次進來看我的,只有堯悅、邢宇、還有米傑。
隔著厚厚的玻璃,我只能通過電話和他們說話,也不能碰到他們,但對於我來說,能夠面對面看見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堯悅在電話里毫不矜持的訴說著對我的思念,我也是一樣,對於我們這對永遠都處於熱戀期的情侶來說,一個月只能見到對方一次,實在是一種煎熬,所以在今後的每個月,無論換成是誰來探望我,那三個人的名額里總會有一個堯悅。
我知道,要等到風波過去,所有人忘記這件事情,並不可能會有那麼快,所以我也並不著急。
雖然我在監獄裡並不用勞動,但這樣的日子實在也是太過枯燥而無聊的。
我在牢裡度過了第一個年頭。監獄裡舉辦了新年晚會,一排排穿著囚服的牢犯像是小學生一樣搬著板凳坐在操場上,雖然那台上的歌聲並不好聽,表演也實在次得到家,但大家還是看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
沒辦法,總比天天看新聞聯播有趣多了吧?
每天晚上,我都用指甲在牆頭劃下一個記號。我在想要劃上多少個記號,我才能從這裡出去?
新年過後,堯悅、小凝、許艷婷三個人還是依舊跑到監獄看我。
「老公,新年快樂。」堯悅在電話那頭笑眯眯的沖我說道。
雖然我們那天並沒有領證,但我們之間已經這樣互相稱呼了。
我沒有問她們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的事,她們沒說,我也不好問。
或許可以說,我不敢問。
我和堯悅的感情,似乎並沒有因為距離和時間,變得淡薄,反而我對她的思念,變得越來越濃烈。
但,我也僅僅知道那只是我而已。
堯悅呢?她也會是這樣想的麼?
我在牢裡,接觸的全都是大老爺們,除了堯悅,我別無可想。
但她呢?
或許,在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她能夠接觸到更好的男人,到那個時候,她會不會就開始動搖了?
以前我從不會去擔心這種事情,但現在不一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堯悅雖然說過我只是暫時避避風頭,可這個暫時究竟是多久呢?會不會需要個十年?雖然堯悅說過,要我出獄之後,親自去找她求婚。但我比誰都清楚,人是會變的,這個道理。
是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真的開始不自信起來。
一年、兩年、三年。
我已經二十三歲了。
三年,三十六個月,堯悅也是每個月都會來,每個月我都能看見她笑容里那濃濃的愛意。
我想你應該不能體會到我的那種心情,每次當我從探監室回到牢房的時候,我總是鬆一口氣,然後心想著,自己果然是想多了,堯悅怎麼可能棄我而去
但過了七八天,我就又開始擔心起來,每天枕著雙臂,望著外面的夜空出神。
我覺得我真是有病。
「老大,我明天就能出去啦!」說話的是一個光頭。是的,就是我入獄第一天被我揍的那個光頭。
「終於可以出去了,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呢,老大,你不知道我是有多興奮。」光頭笑嘻嘻的搓著手說道,目光好像要放出光來,「對了老大,你到底是什麼罪啊?還有幾年啊?我還等著你也出去,然後我跟你混呢!」
我冷漠的說著:「你要期待著早點出去,就給我滾去睡覺。明天早上眼睛睜開,你就可以離開了。」
「哦」光頭弱弱的說著,躲到自己床上去了,顯然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又過去了兩年
堯悅還是一樣的美麗,她從一個稚嫩的小女生,漸漸變成了一個更加成熟、端莊的女人。
這兩年在電話里,我也得知了很多東西,我從堯悅那裡得知米傑和艷婷在一起了,他們準備下個月一起到新加坡完婚;小凝去了加拿大留學,最近正要準備考博士呢,曾經那個大聲說話都會臉紅的小女生,現在可以在兩千多人的演講廳里自信演講;邢宇和藍伶就別替了,他倆的孩子都一歲大了,邢宇徹底成了家庭主婦般的好男人,每天待在家裡相夫教子咳咳,這個詞好像用在他身上不太合適。
還有很多,很多
每每聽到這些消息,我即是替他們開心,但在心裡也不知為何有一種淡淡的哀愁。
我講出了那句我想了很久的話:「堯悅。」
「嗯?」堯悅停了下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我。
「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堯悅不禁笑了:「你說呢?當然有啊。」
「是誰?」
「你是豬哦,還能有誰,當然是你啊。」
「我是問其他人。」
堯悅的笑容也逐漸從臉上消失:「你什麼意思?」
「你要不要去找其他的男人?」我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可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明心在狠狠的刺痛。
堯悅沉默了,沉默了好久,我們隔著那厚厚的玻璃互相看著對方,直到獄警提醒探視時間快要結束了。
「以後不許你再說這種話。」堯悅很冷漠的說著,然後把電話放下,之後就走了。
阿光走過來拿起電話,用著無語的聲音對著我說:「我說哥們,你傻了吧?怎麼會問這種腦殘的問題?」
我只能淡淡的苦笑著。
我知道,堯悅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因為自那之後,堯悅再也沒有來看過我。
我不知道這算是對我的一種懲罰,還是她真的已經按我說的去做了,愛上了其他的男人。
說真的,我有點絕望了,我忽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出不出去,已經是無所謂了。
二十六歲生日的那天,邢宇和米傑一起來看我。邢宇懷裡還抱著一個小男孩,看起來只有兩歲大。
「小羽,叫乾爹。」
「乾爹~」那孩子用很渾厚的奶音衝著話筒大聲說道,說完還一個勁的笑,特別可愛。
我摸了摸鼻子,說:「兄弟,難為你們了,這麼多年了還不忘抽空跑來看我。」
「說什麼呢,別矯情啊。」邢宇一邊逗弄著他的孩子一邊跟我說話。
我張了張嘴,很想問問堯悅最近的情況,她是不是真的離開我了?是不是又有新的男朋友了?但話到嘴邊,我還是沒能問出口。
「季南,今天我其實還給你帶來了一個人。」米傑突然很神秘的笑著說道。
「嗯?誰啊?」我好奇的問。
米傑側過了身子,把外面的人請了進來。一個特別漂亮的女生。
「林落?!」我驚喜的叫了出來,哈哈笑著:「你怎麼來了?」
「我也是前陣子,才得知你已經坐牢了的消息。」林落拿著電話直對我搖頭:「你啊,還是那麼不令人省心。」
「呃」我摸著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米傑和邢宇兩人笑了笑:「我們出去了,你們聊吧。」說完竟然就真的走了。
幸好我和林落雖然好多年沒見了,但見了面,卻也並沒有那種疏遠感,我們無邊無際的聊著,好幾次我開懷大笑,不得不說,這是堯悅這一年沒再來探望過我以來我笑得最開心的一次了。
林落笑起來真的很美,很有女人的魅力:「季南,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離開新加坡的時候,你對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我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說過什麼,早就忘記了。
「你問我,青春是什麼?」林落輕輕的說道:「你告訴我,青春,就是希望。」
我一怔,心頭好像某個地方動了一下。
二十八歲。
又是兩年了。我一下一下的倒掛在上鋪床上,坐著仰臥起坐的動作,汗水不斷從我結實的肌肉上流下來。
「老大,老大!」一個瘦的像猴子一樣的男人跑了進來,沖我說:「監獄長讓你出去呢!」
「哦?」我翻身從床上跳下來,拍了拍手,「好,我知道了。」
很快我就在勞動車間見到了監獄長,我跟他的關係很好,很多時候牢裡的犯人鬧出點事,還需要我來幫他擺平。
「季南啊,你過來。」監獄長沖我招了招手。我小跑過去:「什麼事啊?」
「簽字吧。」他拿了一堆東西,上面寫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這是什麼?」我疑惑的問道,「保外就醫?!」我抬起頭很驚愕的望著他。
「是啊,怎麼,你不知道?邢總和米總沒有跟你說麼?」監獄長滿臉的狐疑。
「沒沒有啊」我的聲音都有一點結巴了,「那,這個東西」
「呵呵。」監獄長笑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簽完,就可以出去啦!」
我的心頭轟隆了一下,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文字形容我的心情。
監獄長笑眯眯的對我說:「季南,出去以後好好做人,重新生活,千萬千萬不要再進來了。」
「嗯!」我用力的點點頭,幾乎是用顫抖的手腕簽下了我的名字。
監獄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刺眼的陽光讓我一下子適應不過來,幾滴淚擠了出來。
這個世界,對我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我一步一步大跨步的往外走,門外和獄警們都在招手向我道別。
我的心情實在是無法平靜,我既期待,又害怕。
邢宇和米傑,這兩個傢伙他們明明是早就知道了,居然不告訴我,真是兩個王八蛋啊
那個人,她會來嗎?
我走出了大門。
門外,讓我十分意外的,居然只有一個邢宇。
邢宇穿著一身西服正裝,來接我倒是穿得十分正式,不過他也太隨便了吧?居然用那一身昂貴的阿瑪尼西裝躺在草地上?
「嘿,你出來啦?」邢宇打了個呵欠,慵懶的沖我打著招呼。
「就只有你一個啊?」
「唔,你還以為要有多少人?」
我苦笑著聳了聳肩:「好吧」
看來,大多數人都已經把我給忘了。
畢竟已經八年過去了。我不怪他們。
「走吧,上車。」邢宇鑽進了他的奔馳座駕。
「去哪啊?」我也坐進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奇怪的說道。
邢宇的嘴角輕輕一勾:「去了你就知道了。」
車子緩緩啟動,開動在北口市的大街上。八年的時間過去,感覺外面就跟換了一個世界似的,我望著那熟悉而又不熟悉的大街小巷,不由得有些愣神。
愣神之間,車子已經停下了。我們竟然停在一個教堂前面。
「到了。」
「什麼?」我驚愕的看著那教堂,還有停在那路邊的二十幾輛婚車,指著那些道:「你們該不會」
「我靠」邢宇拍了一下額頭,低罵了一句:「段玉鵬這小子辦事也太不利索了,居然連婚車都忘了藏起來,這不一下子就穿幫了嗎,這個笨蛋」
我呆呆的看著他。
「行了,正好我也懶得裝了,真沒意思。」邢宇把一部手機丟給我:「你接電話吧。」
我拿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正在通話中。
我心情忐忑的拿起來,聲音顫抖的叫了一句:「餵?」
「嗯」
我的心猛然激動了起來。
雖然只有一個簡單的「嗯」字,但我立刻就可以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
「堯悅?是你嗎?」我激動的問道。
「哼,你知道錯了麼?」堯悅的聲音繼續響起。
我有些語無倫次了,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堯悅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但你後來」
「我當然得懲罰你啊,誰讓你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
「我那你」
「我原諒你了。」堯悅說著,在我稍微鬆了口氣之後,卻又聽見她幽幽的說道:「但我又生氣了。」
」「我哭笑不得像是求饒一樣的說:「媳婦兒,你快別玩兒我了」
「亂叫什麼呢,誰是你媳婦了?你不是讓我去找別的男人麼?」堯悅又打斷了我,隔著電話我都能想像得到她噘著嘴的樣子,「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該。」我只能這麼說,但天知道她為什麼又生氣啊?
「每次都是我主動倒貼誒。」堯悅幽怨的說:「就連你出獄都是這樣,婚禮,戒指,婚車,司儀,都是我給你準備的,就連婚紗也是我自己去挑的,你說這是我一個女人該去準備的事嗎?你說我不該生氣嗎?」
「那那」我抓耳撓腮,滿頭大汗。
電話里的堯悅又突然笑了:「好了,我原諒你啦。」
「嗯?」我心想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堯悅淡淡的笑著:「我已經用了三年的時間去懲罰你啦」
「哎,行了行了,你們那個肉麻勁,我能給你們噁心死。」邢宇直接把我的電話搶過去,毫不留情的掛斷了。
「喂,你幹嘛啊?」我用眼睛瞪著他。
「你還真隔著電話說上癮了是吧?」邢宇白了我一眼,好像是在鄙視我的沒出息,然後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的大教堂,「走吧,大家都在裡面等著我們呢。」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照耀在大地上。
教堂的鐘聲,正好響了起來。
「咚」
「咚」
「咚」
全書完
第1120章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