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旅行了多久，漸漸的，周圍已經遠離了光明。
透明中，帶著微弱白光的靈車，悄然行駛在虛空。
林正陽周身纏繞著光焰，坐在熊熊火焰中，已然現出法身。
屬於他的領域早已展開，遠遠地排開了周圍的灰白色薄霧。
此處逼近靈界中下層，帶著業力屬性的霧氣，沉澱於此，侵蝕靈體，只能靠著靈力和神力抵禦。
幸而林正陽的靈力蛻變數次，加上本身也無多少罪孽，再則，此處業力並不濃郁，被吸引過來的灰霧終究是少數，一時業並不覺得吃力。
只是，中下層靈界，便少有光明了。
那些天宮神國，洞天福地，靠著信力支撐，無不懸浮於上層。
無邊無際的虛空，無盡的黑暗。
猶如星辰般的光點，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世界，只是距離過於遙遠才顯得無比狹小。
不久，又進入一方黑土大陸。
周圍有著連綿的陰山，颶風，以及焦黑的天色。
地上，零星分布著些許慘白色光明。
除此之外，別無景物。
貧瘠，貧瘠，除此之外，還是貧瘠。
不同於現世的多姿多彩，靈界的絕大多數區域，都如眼前這般貧瘠。
林正陽順著靈感，避開了無數危險，降臨在一處尋常小山谷內。
山谷外，無有異常，林正陽毫不猶疑地進入其中。
跨過某道分界線後，眼前看到了不一樣的色彩。
一抹光亮，躍入眼帘，觸動人心。
「死亡，往往不期而至；無常，總是如影隨形。」
詠唱調中，身著銀灰色燕尾服的青年男子，踏著有節奏的步伐，自泛著熒光的河面上，緩緩走來。
林正陽踩著虛空，一步一步，落在地上。
兩人身上都有著光，柔和而舒緩的熒光。
「朋友，你為何而來？」
俊秀的燕尾服青年，穩穩地踩在河面上，與河岸上的林正陽遙遙相對。
沒有第一時間答覆，林正陽環視著四下。
河水泛著晶瑩，整個河面都是光芒。
仿佛河道中流淌的是光。
有著翩翩起舞的蝴蝶，圍繞著河道左右。
藍色，紫色，黑色，有著奇異詭秘的花紋。
河岸的邊上，生長著一些青草，小灌木，以及一些未名之花。
岸邊以及斜坡上，都散發著點點熒光。
整個河道，都是光明的。
然而不遠處，跨越十步之外，黑色的霧氣漂浮著。
「這裡是廢棄的河，曾經，這裡是死者亡魂抵達的所在，名為三途……」
「……你或許未曾聽聞我的名字，我便是此處的河神，當然，那是舊事了，現在，如你所見，我已經失業了。」
自稱河神的男子，披著長發，穿著漢服，聲音和緩而憂愁，雖說面目籠罩在光中，卻依稀能辨出女聲。
林正陽沉默了下，回憶著攻略上提及的步驟，隨後斟酌了下，試探著問：
「既然您是河神，那麼您知道河神的故事嗎？」
河神輕輕頷首：
「我自然知道，那麼，你在河裡掉了東西？」
似乎是笑了笑，河神繼續問：
「你掉的，是普普通通的靈界投影？」
「還是蘊含神性的投影？」
「還是這個完美無瑕的道果？」
河水一陣漣漪隨後向兩邊分開，三道光自其中射出，懸浮在河神面前。
「我掉的，自是普普通通的靈界投影。」
沒有猶豫，林正陽繼續補充著說：
「那是我在現世一切經歷，投影至靈界形成的印記，也是對應我於靈界的靈籍。」
「凡人生死不由自主，我修證至今，成就道果，生死便能自主，是該註銷死籍，取回投影……我的未來，願來靈界便來，我若不願意，那也得由我自主！」
取回投影，象徵著取回靈籍，死後不會被靈界直接牽扯過來，可以任由自家意願，逗留現世，或者去往異世。
靈籍遷移，等於戶籍遷移，關係在肉體大限之後，靈體的去處。
這一步很重要。
常人沒有信仰的話，靈籍便直接落於本地靈界，受地域文化影響，基本上都是中下層。
有信仰且符合標準的，才能獲准進入各自神國淨土。
然而無論是哪一種，只要沒有註銷靈籍，取回烙印，死後靈體都會受靈界感召，前往靈界，沒有例外。
河神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當即發問：
「此事若是去別處，跟陰司說道，因你非佛非道，不入三教，恐怕還有得糾纏……我這邊就好說話多了，你給什麼價碼？」
河神落魄，不比香火還在的陰司神道，祂本身不願錯過難得的機會……錯過這次，下次再有冤大頭，得等到何時？
自打神話變遷，三途改道後，靈魂便不再經過此處。
他這河，雖仍是冥河，但一年到頭也難見一二靈魂。
沒有靈魂經過，祂便沒有收入，他失去了力量來源，怎能不急？
雖靠著過去積累本錢，神力堪堪維持，但這其實並不是好事……為了維持位格不墜，他必須保持著最低消耗。
所以每一分力量，都要珍惜。
「你看這種，給十個，如何？」
林正陽攤開雙掌，掌心憑空凝聚出十枚帶著淡淡晶瑩的銅幣。
都是白光凝結，外圓內方典型的銅錢。
十枚銅錢，加起來，正好對應著新死之人的靈魂所含力量。
「太少，太少！」
搖著頭，河神咬死了價：
「一千枚，不二價！」
說著，他散去其中兩道光，只有一道烏光，依舊漂浮在上面。
冥冥中有感，陰神注目而去，凝視著那烏光。
目之所及，一片灰黑蒼茫，那是與自己對應印記，是自己一生在冥土沉澱。
確實是自己的投影印記，並不假。
「最多給你六百……」
六百這樣的銅幣，相當於六十個新死之魂的重量。
「……成交！」
河神頓了頓，察言觀色，知道確實不大可能再出得更高，點了頭。
林正陽雙手向下，嘩啦啦地，銅錢碰撞著，傾斜而下，帶著耀眼的光芒。
收了好處，河神也不含糊，烏光一閃，落入林正陽手中。
這光很有些分量，沉甸甸的，好似一塊礦石。
其中隱隱約約，記述著他的一生。
大致上有些含糊，比如銀行卡密碼等細節，但諸如殺戮動物，做過什麼大事，都是有的。
這便是之所以稱其為「投影」的緣故。
既然是影子，自然會有模糊不清的地方，而且很多。
烏光入體，林正陽頓時感覺到絲絲厚重充實之感，那是源自大地，即冥土的道韻。
原本他的道果（成就），已經是真人，再往上的階梯，還需要自己尋找，此時卻有著一種奇異之感，似乎隱約有些懵懂，前方找到了方向，不再是迷霧中探索。
「難怪，他們都要來靈界一趟，看來消除靈籍不是關鍵，融合這靈界印記中，沉澱的那一絲冥土道韻才是關鍵……此物似乎帶著靈界之中，屬於東方冥土的大地道韻……」
「對凡靈無非是靈籍，對於求道者而言，確是能補足短板，圓滿自身道果之中，缺失的冥土道韻。」
求道者必是活人，活人自然異於死靈，哪怕元神成就，能自由往還陰陽，也不能改變其活人本質。
活人豈能真正體悟靈界奧秘？
因此生者道果往往微有瑕疵，多是偏向現世法則。
這份靈界印記，便可彌補其中短板。
林正陽有所領悟，對於自己真君之道，也有了幾種想法。
「下一次位面旅行，就著手突破瓶頸」
第六十七章曙光
